黑鸩沉默了下来,或许是在思考唐翊的发言,又或许是在担忧又一次即将流浪的族群的未来。
唐翊看着他们,也是有些于心不忍,还是开口道:
“但放心,你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这也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了。”
唐翊说这句话时三只黑鸩除了银霜外已经没在看她了,所以关注她发言的就只剩下了银霜和一群蛇妖。
联想到自己之后要干的事,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唐翊没有在说话,而是举起手,淡蓝色的灵蕴千军万马一般奔流而至,每一丝灵蕴都裹挟着一缕稀薄的毒雾,汇聚在一起,就如同一片剧毒汪洋,正朝着唐翊灌注而去。
她会散灵,自然也学了聚灵。
湖倾呆住了,他身后的毒蛇们呆住了,一旁的银露和风廉呆住了,就连早有预感的银霜都呆住了。
直到整片天空都被蜂拥而至的毒雾遮掩之后,湖倾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唐翊在干什么。
她......她这分明是在抽干这毒林的毒气啊!
一旁的蛇妖们纷纷焦急地失声叫道:
“你....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唐翊当然不会听他们的,而是继续将这片百年毒林中积蓄的毒瘴抽取而来,漫天的毒雾在渐渐凝实,一滴滴乳白的毒液浮现,随后又聚集在一起。
唐翊一边聚灵淬毒,另一方面也不忘开口说道:
“我将这片森林里所有的毒全都抽光,从现在开始,你们也就没有毒雾的保护了,外面的妖怪进的来,你们要么就想办法自强,要么就快逃,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维持原状,留在这里,期盼着在别的妖族来这里之前毒瘴再次聚集,不过,我看这毒雾的沉积速度,怎么着也得再花几百年吧,但愿你们能挺过这么久,不被人发现。”
说完后,唐翊同样补了一句:
“你们可以恨我,我无所谓,但是现在与其去恨什么人,倒不如想想,日后该怎么走。”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唐翊压倒性的实力起了作用,蛇妖们除了哇哇怪叫外屁事也不敢做。
阳光照下来,驱散了迷雾,这片森林的土地数百年来第一次不再被毒雾覆盖,直接沐浴在阳光之下。
但是,虽然没了毒雾的覆盖,这里的每一寸土壤已经被毒腐蚀,随着唐翊将毒抽走,地面迅速地结了一层坚硬的白色板块。
唐翊注意到了这点,随即放出灵息,裹住那几滴乳白色的毒液。
灵息瞬间取代灵蕴,将毒滴转化成坚硬的乳白石头,淡蓝色的灵蕴则带着一股水汽席卷开来,将双方都吹得趔趄向后。灵蕴如同春雨,雨过之后,本来已经板结的地面又重新变回了松软的土质。
而天空中观望的澜垣,在看到这一幕时,眼中忽的升腾起一股不知从何起的震惊和......嫉妒。
澜垣突然疾速下行,降落在唐翊身边。
“够了!你谈也谈完了,做的事也做完了,现在还不走!”
澜垣的突然出现毫无疑问让蛇妖与黑鸩两边头一次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全体后退了一步。
但唐翊很明显不怕澜垣这套,低声道:
“你别给我添乱!要不是你在这儿乱来一气,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她刚说完这一句,周围空气的气温就升高了不少,澜垣阴沉着脸,热量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糟糕!好像太得意忘形了......
“哎呀!我的意思是......我还要在收收尾,收收尾,然后咱们就可以继续出发了,殿下,我刚才说的都是糊涂话,当不得真的。”
唐翊立刻腆着老脸重新变回了狗腿子,完全不顾身后蛇妖与黑鸩们瞠目结舌的目光。
澜垣的面色稍霁,猛地又醒过神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动摇心境了?
“既然如此,把该解决的解决了,就快走吧。”
丢下这句话,澜垣再次飘然而去。
蛇妖和黑鸩齐齐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各自陷入到忧虑之中。
蛇妖中又以湖倾最为心痛,不光心痛还肉疼,自己为了将澜垣拉入战局,先是交出了自己的血术,后来族人又因为黑鸩的偷袭死伤惨重,虽然有唐翊相助救下了一部分,但仍旧不啻乎在他心头上扎了一把刀。
黑鸩那边也不例外,但作为同样死伤惨重的敌对方,看到蛇妖们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黑鸩长老的心情还是愉悦了不少。
很多时候,幸福感是比出来的。
即便如此,几只鸟妖看向蛇妖的脸上依旧是面带不虞之色。
稍微的视线停留后,黑鸩们又齐齐看向唐翊:
“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那晚辈自然也无话可说,还请前辈放心,我们明日便会带着族人......迁出此地。”
银露说这话时低着头,唐翊觉得对方这样做可能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见她掩藏起来的不甘与愤怒,不过,对唐翊来说,也无所谓。
一团朦胧的水汽团迎面扑来,将三只黑鸩都吓了一跳。
“用不着对我这么尊敬,讨厌我就讨厌我吧,我说过不介意的,但是呢,为了确保你们会离开这里,简单的保险措施还是要做的,这样,才能确保你们不会中途变卦,杀个回马枪了。”
风廉闻言,再次想要对唐翊动手,但被银露给死死拉住。
她看向唐翊的眼神里埋着洗不掉的恨。
唐翊回望过去,安静地将这恨意纳入自己的眼眸中,任其悄无声息地迷失在那双黑瞳深处。
“我们走!”
银露最后的这句厉喝,或许是她自己以为唯一能对唐翊发泄自己仇恨的方法了。
黑鸩重新变成鸟身,扇着翅离开地面,带着两只黑色的大鸟飞的极快,转眼就消失在视野之中,唯独最后那只银白色的在不远处逗留了一会儿,忽然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向唐翊点头致意,然后跟着消失在天尽头。
至于蛇妖长老们则在黑鸩飞走后面面相觑,他们还在期盼着之前唐翊做的不过是一时计谋,当不得真,直到唐翊和澜垣一同离去后,才猛地发现唐翊真的是当真的。
...............
不久之后的某处蓝天上,成群的黑鸟又一次开始了他们的迁徙,为首的是三只特别巨大的黑鸟,以及一只浑身雪白的鸟。
鸟群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只有白鸟从头至尾保持沉默,就在这时,领头的黑鸟中的其中一只凑近白鸟,问道:
“弟弟,你怎么了?”
“......”
白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停下,落后于族人,黑鸟也跟着他一同停在原处。
忽然,白鸟张开口,一颗拳头大小的白色结晶从他口中吐了出来,黑鸟看见那白色结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马上,她便震惊到直接叫了出来:
“咦?咦!这个不是?......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白鸟沉默了一阵,开口道:
“她给我的。”
不知不觉,队伍已经将两只鸟妖甩在身后,其中白鸟垂头不语,黑鸟则是不断摇头,即便是表情不发达的禽类脸庞上也能看出明显的不可思议:
“这......她怎么可能......”
白鸟抬起头,简简单单地说道:
“她不像任何我们过去碰见的妖怪。”
在说完这句话后,不管仍旧接受不能的姐姐,他看向前方自己的族群。
“所以我觉得,我们该做点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