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我刚才还想带点点心上路,找了半天没找到,还是李大哥会打算,秋虎甄别要是看到了早就抢光了。放心,我会照顾自己,这里已经安全,你也要好好歇息。”孙善香对他大方的笑笑,不像大家闺秀那般做派,任何事都不愿麻烦别人,吃苦耐劳,待人真诚,不玩客套虚词。
城南有片树林,孙善香走在道上,发觉周围没有人烟,萧索孤静,只有几声鸟叫。这里与繁华的街道差距甚大。胆小的是不敢一人出入树林,万一遇到强人那岂不是小命休矣。
“哇!”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小妹妹,你怎么了?”孙善香走过去,发现周围的白雾越来越浓,当她来到女孩身边,好心询问的时候。
女孩擦着眼泪,抬头看她,露出那张绝美的脸。小小的脸已经美得无可言喻。孙善香也看得一愣。
这萧瑟的树林里偶遇绝美女童,怎么都像是奇闻怪事。怕不是妖精鬼怪变化成人,诱惑凡人来着。
“姐姐,我的风筝,断了,在树顶上。你给我取下来好不好?”女童诉说道。
原来是风筝挂树上了。孙善香抬头看树顶上落着的蝴蝶风筝,笑了笑,“姐姐给你拿下来。”地上的落叶动了起来,只见她踮脚飞起十几尺,身子如燕子般轻灵,伸手从树叶里一摘就把风筝拿了出来。等她落回地面,女童惊讶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拍手叫好,“姐姐,你好厉害!”
风筝递到了女童手里。帮完忙的孙善香继续提着洗衣盆往树林外走。
树林外就有一条河流,此刻河边很是安静,没什么人。孙善香放下洗衣盆,伸手往水里洗了洗,听到身边有个年老的声音在嗷嗷哭着。
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拄着拐杖,哭天喊地道:“我的玉啊!我的玉,你到底去哪里了?老婆子老眼昏花,找不到你啊!找不到你啊!”
这婆婆嘴里说玉儿,玉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孙善香急忙去问,“婆婆,你在找人么?”
老婆婆喊得上气不接下气,憋红着脸,喘息道:“是玉,是玉,我的宝贝玉。”
原来是玉。孙善香问道:“那玉什么样的?刚才你去过什么地方?”
这婆婆年纪大,记性不好,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就满口说着玉啊!问她去过哪里,她说是去城隍庙烧香。说的稀里糊涂,把人绕晕了。
“我帮你找找,找找。”看她实在嚎得可怜兮兮,孙善香急忙应声帮她去找玉。
可哪里找到的。于是她把脖子上的玉佩拿了出来,故意做出惊喜的样子,跑到婆婆身边,“是不是这块玉?婆婆。”
老婆婆擦着眼泪,看着这块绿莹莹的翡翠,开心得笑道:“是我的玉啊。”她一把拿走玉佩,从要死不活一下子变得神采奕奕,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对着孙善香谢道:“好姑娘,你心地真善良。老婆子会替你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你平平安安。”
只要老人家开心了就好。孙善香笑了笑,转身要去河边洗衣服。
“肚子好饿。”老婆婆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姑娘,你有吃的么?”
在孙善香这里还有一包干粮,见婆婆饥饿,便打开了油布包,里面是芝麻饼还有几块米糕。
“谢谢姑娘,你心地好又大方,以后一定会有好运。”老婆婆毫不客气的接过食物,啊呜啊呜吃得不亦乐乎,年纪一大把胃口却极好。
“咳咳。”米糕太干了,她咽不下去,咳得厉害,把嘴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老婆婆,你喝点水。”孙善香估摸是干粮太干了,老婆婆噎住了,拿出身上带着的水囊,打开了盖在递了过去。
喝了两口水,老婆婆才舒了口气,然后拍着胸口,发虚道:“姑娘,你见笑了。老婆子吃东西向来这样。”
忽然觉得这个婆婆好可爱。孙善香笑道:“我吃东西也喜欢大块朵硕,让食物充满在口齿之间,特别满足。”
吃东西就要吃得过瘾,才是对食物的尊重。
“还挺会说话,小姑娘,你可真讨人喜欢啊。”老婆婆深深的看着她,那双平和慈祥的眼睛此刻弯弯的,圆圆的脸笑起来还有几分可爱。
树林里,女童手里拿着风筝,正静静的靠着树桩,仿佛在等人。她身上有股奇异的气场,周身缭绕着云雾,仿若从原始森林出来的山精鬼魅,灵气充盈又透着危险。
“唷!”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看到女童的那一刻,眼睛睁得溜圆,先是震惊而后喜不自胜,小跑过去围着她团团转,“小不点,你好可爱啊!我好喜欢!”
这为老不尊的婆婆就是槐序所化,而八岁女童便是孟婆。此刻槐序激动得蹦哒起来,如此活泼的小老太婆,当真是少见。
“你之前不是希望我变小么?”孟婆还记得在王家宴席上的戏言。
“什么时候啊?”槐序都忘了那时自己说了啥,她说话大多数是即兴而发,来的快去的也快。
“看来是我太认真了。”孟婆显得无甚耐心,转身就走。
“没有没有啊!我也很认真的。”槐序急忙追上去哄她。
她们开始闹了别扭,就因为槐序的忘了句戏言。孟婆闷着不说话,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槐序就一个劲的追,还哎呦哎呦的卖惨道:“小不点,你看在我一个老太婆追你一路,就别生气了。”
从她们相好以后,几乎除了三两句拌嘴,很少闹别扭。
“那你喜欢我这样么?”孟婆轻哼了声,果真有了女孩的娇气,冷着小脸傲娇十足。
“喜欢喜欢。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槐序迫不及待的表露真心,连连点头。
“我走累了,你背我走。”孟婆小小的身子绕到了槐序身后,说着就上了她的背。
“好啊!”槐序背着她欢欣鼓舞的走着。
路人以为她们是对祖孙,可不知槐序与孟婆正沉浸在这种颠覆的欢喜之中,其乐融融。
“我要吃糖葫芦。”孟婆指着货郎那里的糖葫芦。
“卖糖葫芦!”卖糖葫芦的小贩看到她们过来,笑道:“小姑娘,要串糖葫芦。”
只见孟婆拿了两串糖葫芦,对槐序说道:“老婆,付钱。”
就在槐序拿出铜板给小贩,发现小贩目瞪口呆惊愕当场。
老婆……
这八岁女童喊老婆婆叫老婆,是听错了么?
应该是听错了,怎么可能呢!真是。小贩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怎么会想岔到这个地方?
“今天酒水,全场九折,情侣套餐,半折出售。”淮扬酒楼门口,跑堂嘴里喊着打折优惠吸引顾客,里面果然生意红火。
“二位,是要来套儿童套餐?”见一对祖孙进来了酒楼,前堂的小二热情招待,一见女童长得如此美丽,就更是周到的服务推荐几个新品,“咱们淮扬的招牌菜是扬州炒饭,小姑娘要来一份么?”
孟婆手里的糖葫芦才吃了两口,对这些菜肴无甚兴趣,倒是槐序新奇的说道:“把你们卖得最好的几个菜都上来。”
小二记着桌位号,立马去厨房叫菜,过了半刻钟,厨房的丫头就端来五六盘菜肴放在槐序这桌上。
“你不尝尝鲜?”槐序看菜色鲜亮,别样精致好看,开心的招呼孟婆。
“我不吃荤。”孟婆对这些荤腥天生就不感冒,此刻她红红的小嘴咬着晶莹剔透的冰糖山楂,咬的嘎嘣脆,吃得津津有味。
“那我自己吃了。”槐序可不忌口,什么都吃,这个尝尝那个舔舔,很快就把每样菜都尝了遍,然后满足的放下筷子。
“小二,结账。”她用一根鸭骨头变成了一个银元宝放在桌上。
店小二过来,拿了银子,欢送她们,“客官,下次再来。”
女童走之前给了他半两银子的小费。
这个坑蒙拐骗的小老太婆看到女童的举动,理直气壮的说道:“他说情侣半价,你已经补上了,我就是跟他们开个玩笑。”
吃饱喝足后,槐序就不想动弹,想找个床睡觉。
“小宝贝,睡觉,睡觉,吃饱了就犯困。”她一把抱起孟婆,就跑到客栈开房。走进房间,就脱了外衣爬上床铺,呼呼大睡。
这就睡了?孟婆就坐在床上,看她翻来覆去睡觉,不由好奇的伸手去摸那张皱巴巴的圆脸。这个为老不尊的小老太婆生着张圆脸,慈祥和蔼,看着讨喜。
摸了阵槐序的脸,孟婆伸手又去摸摸她衣服底下的身体,那身上的皮肤可比脸上的光滑。睡意朦胧中,槐序感到身上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摸来摸去,不由伸手抓着那乱动的手,又侧过身子睡着了。
这丫头怎么现在老实那么多?孟婆气恨的想道。她现在是个女童,谁敢把魔爪伸过来,那也忒丧尽天良。
民宅院子里,晾晒着刚洗净的衣服。正午阳光充足,把院子打的一片白亮。屋里,孙太傅坐在椅子上,对孙善香说道:“爹在开封有个故交好友,他十多年前过世了有个儿子。生前他对为父有过恩情,那时你还小,为父就自作主张,给你们两个孩子交换律生辰帖,订了亲事。”
此事孙夫人也知道,而李也与孙善香听到都是吃惊。
“爹,为何你现在才告诉女儿,还有个未婚夫?”孙善香问道。
“之前朝廷政变,爹为了躲避风波,向皇上请辞离京,去地方就任。原以为这辈子很难再回京,这儿女姻亲便不再提。不过你的生辰帖还在周家夫人手里,如今你若是无心此事,便可去讨要回来。”孙太傅说道。
眼下孙家成了朝廷要犯,那周氏怎么可能还会承认这桩倒霉的姻亲?
“爹,你让我现在去周家么?我们现在是朝廷通缉犯,去了还容易拖累她们。”孙善香想了想,担忧道。
“有一样东西,爹替周谦保管了二十年,如今爹是自身难保,若是这样遗物落到奸贼手中,那周谦当年便是枉送了性命。善香,你把这支金钗亲手交给周夫人,告诉她这是周谦的遗物,至关重要,望她妥善保存。”孙太傅从怀里取出一支梅花金钗。
这金钗上刻着几行小字:元丰二年,二月,春。记生辰贺喜。
“周谦曾是密阁学士,因弹劾向太后,遭了贬嫡。之后他便安顿在城北裁缝铺左近的小胡同口。这是周文生的生辰帖,待日后孙家平反后,你再与他解除婚约。爹想过现在去周家登门拜访,不能自报姓名,你就说是故友的后人,来祭拜周先生。切记,定要把金钗亲手交给周夫人。”孙太傅把金钗交给孙善香,再三叮咛。
于是,孙善香便依着父亲的意思,去拜访周家。本来李也想要陪同,可秋虎甄别还未回来,他得留下保护孙太傅。
孙善香有武功傍身,独自行事倒也让人放心。打听之下,才寻到了周家。她伸手敲门,就听到里面有个妇人扯着嗓门喊着,“谁啊?”
听到有客人过来,周夫人还以为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可一开门看到是个穿得很寒酸的平民女子,脸色也敷衍了些,问道:“姑娘,你找谁?”
这位应该是周夫人了,看她徐娘半老依稀还看得出年轻时候的美丽。孙善香礼貌道:“请问您可认识周谦先生?我是他故友的女儿。”
周夫人没好气道:“我家老头子早过世了,你还来找他做甚?”
她也不让孙善香进屋,两人在门口聊着话,也不见屋里有人出来。
“家父让我把这支金钗交给周夫人,这是周谦先生的遗物,请你妥善保管。家父说这东西很是重要。”孙善香把金钗交给周夫人,也是再三强调它的重要。
哪知周夫人一瞧到金钗,双眼就亮了,嘴脸立马变得殷勤,急忙开门请孙善香进屋,“原来是故友啊!快进屋坐坐,我给你泡茶。”
本来孙善香便不喜欢这门父亲订下的姻亲,如今再看周夫人这势力的模样,愈发反感这户人家。于是,也不进屋,随口说道:“我家里还有点活要干,先不聊了。”
周夫人开心的搓着手里的金钗,咬了咬试试真假,然后欣喜道:“是足金,少说值个一百两。”
屋里有个姑娘出来,看到周夫人手里的金钗,惊讶道:“娘,这金钗你哪里来的?”
周夫人笑道:“这是你爹的遗物。小妹,你不要惦记这个,等你结婚,到时候你可以打个比这还好看的金钗。”
看出女儿很想要这个金钗,周夫人急忙收起来,好言好语的哄她道:“娘已经托媒婆给你说亲了,开封那么多达官贵人,总能找到个有钱的少爷。”
周小妹偷偷窃喜,又说道:“可是哥哥还没成亲,我怎么能先嫁人?”
周夫人得意道:“他现在是举人老爷,国子监的督学大人,想嫁他的千金小姐多着呢!可是你哥哥一心要考登科做状元,如今还在国子监潜心读书,等他恩科殿试他中头魁。那时候什么宰相将军都要来巴结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是状元的妹妹,到时候说亲的人都要踏破咱家门槛。”
周氏母女两想入非非,已经在做美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