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凌晨五点,一个身影就已经坐在座机旁边,正在拨打一个电话。
这个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寒松,在家之时,他很少这么早起床。
但今日却是不同,是端午节,也更是自己妈妈的生日,他要打电话送上祝福。
他知道妈妈一向起床很早,她是个非常勤劳的女人。
寒松很自豪这一点,同时也最是心疼这一点,他其实更希望她能“懒”一些。
其实他们也很少通话,一个月也不过一次,还都是那种“吃饭了吗”“吃得什么”“热吗”“冷吗”“多穿点衣服”简简单单很是寻常的问话,而寒松也是“嗯”“啊”“好”地回答,言语更是惜字如金。
与爸爸的通话亦是如此。
虽然对话不是非常之热情,但各自关心对方的心还是都能感受到的,只是因为距离,因为长时间的分别而形成了某种隔阂,压抑了心中的情感。
当然,还有性格的原因。
寒松其实是一个很慢热的人,除开少女苏雨兰之外,他极少主动去和别人沟通交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少女苏雨兰的结识也不算是他主动,毕竟还有着未来的她的引导。
打妈妈的这通电话,寒松其实是很忐忑的。
嘟嘟了几声,通话那端响起了一个温婉的女声:“松儿?你怎么这时候打给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时应该在赖床吧。”
“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妈。”寒松深呼一口气,轻声说道。
“还真是,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妈妈似乎愣了下,才恍然笑道。
其实我也差点忘了。
寒松表示非常汗颜,但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不会忘了妈妈的生日,那就是自己的爸爸。
爸爸很爱妈妈,此时一定在为她准备惊喜,寒松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到远在另一方的爸爸。
一家三口,常年分隔三地,好像有点惨。
“妈,今天记得吃些好吃的,除了粽子之外。”寒松如此嘱咐着,却见自己的卧室房门打开,苏雨兰的身影悄悄摸了出来,还对他做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在意她的存在。
然后就见她轻手轻脚地朝洗手间走去。
寒松也不再关注苏雨兰,且在此时,妈妈的问询传来:“好的,儿子,近来学习成绩怎么样?”
“还跟以前一样,中不溜秋,稍稍靠上的位置。”寒松如实说道。
“儿子还有事儿吗?妈妈要去忙了。”
“没……”寒松正想着就此结束通话,突见面前出现一张俏脸,让他惊得猛然后缩了一下。
原来不知何时,苏雨兰悄悄潜行到了他的旁边,看着寒松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捂着肚子无声地大笑起来。
“儿子,你怎么了?”听到寒松这边的异动,妈妈担心地问道。
“没,没事,就是突然有只蟑螂跳了出来,吓我一跳。”寒松急忙解释。
见寒松把自己说成蟑螂,苏雨兰气呼呼地双手掐腰,狠狠瞪了他一眼。
紧接着,她又很快靠近寒松。
就在寒松以为苏雨兰要对他采取某种报复之时,苏雨兰却在他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快跟妈妈说,生日快乐,妈妈我爱你。”
这让寒松瞬间呆住,因为这确是他想说又一直没说出口的。
“松儿,你那边真的没事吗?怎么不说话了?”妈妈的语气愈发关心起来。
“那个,可能信号有些差吧。”寒松扯了个小谎。
“快说啊!”此时苏雨兰在焦急地比着口型催促。
“妈妈,生日快乐,我……”寒松到底还是没有说出“爱你”两个字。
“谢谢儿子,那就先这样?”妈妈此时应该真的很忙。
“嗯,妈妈别太辛苦。”寒松点头,然后慢慢挂了电话。
苏雨兰此时是双拳紧握,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娇斥道:“你啊你啊你,一句“妈妈我爱你”就这么难说吗?!你还真是对得起你的名字,又憨又怂!”
不过她纵然愤怒无比,但也只是发发牢骚,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寒松,似乎已然习惯了这件事。
被苏雨兰居高临下地指责,寒松露出略显无辜的表情,他还是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有这样的解读。
又憨又怂?
还真挺准确!
“算了算了,不与你说这些了,我去洗漱!”苏雨兰气鼓鼓地大踏步离开了。
而寒松则看着面前的座机若有所思。
他在想,若是自己完整地将“我爱你”说了出来,妈妈会作何反应?
……
早饭过后,寒松接到了一个很是意想不到的电话,是来自陶梅儿的。
她先是说了“端午节快乐”,而后向寒松询问小白猫“小雪”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得知小白猫已经可以走路了,通话另一端的陶梅儿显得很是开心,而对“小雪”这个名字也非常中意。
在通话结束之前,陶梅儿也貌似随意地关心了寒松腿上的伤势,得知已完全好了,只是伤口经常很痒,就愉悦地终止了谈话。
与陶梅儿相谈甚欢的寒松,不会发现就在他的身后,苏雨兰在听到“梅儿”这个名字后,就竖直身体,面上装作不甚在意实则竖耳倾听。
而与陶梅儿的通话刚刚结束,周延的电话就无缝衔接打了过来。
自己今天的业务很真繁忙啊!
如此慨叹着,寒松也拿起了电话筒。
“老寒!老寒!梅儿主动给我打电话了!第一次啊!还给我说了“端午节快乐”,我感觉我的春天要来了。”话筒刚刚贴到耳边,便响起了周延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声。
下意识偏头拉远了些距离,等到周延声音停了下来,感觉到耳膜有些生疼的寒松觉得有必要报复一下周延,便朝之泼了一盆冷水:“刚才梅儿同学也与我打了,你说我的春天是不是也到了?”
“我知道啊。”出乎寒松的意料,周延竟是毫不在意,语气平淡地说出这四个字。
在寒松迷惑不解之时,也很快抛出了答案:“梅儿与我说了,她和胜哥、薇薇姐和越哥都打了电话送祝福,但我是第三个,你是倒数第二个。”
“还讲究顺序?”寒松有些讶然。
“当然讲究了,胜哥和薇薇姐自然会排在前面,至于剩下的我们三个,当然是越熟悉的越先打了。”周延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你说得倒也没错。”寒松接受了这种说法,因为事实上确实如此。
“我就说嘛,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汇报。”此时的周延因为陶梅儿的一通电话掉进了蜜罐里。
“我觉得人家就是正常的问候,你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寒松认为还是拯救一下周延比较好。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周延回了这么一大串的“我不听”。
此时寒松才明白,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周延这是在自我陶醉,现实到底什么情况他心里门清儿。
了解了这一点,也果断挂断了电话。
……
“喂,对了,这两天你有什么安排吗?”另一边的周延刚刚结束“可云式”的摇头,恢复了正常姿态向寒松询问道。
过了几秒,无人应答。
奇怪地瞟了眼手机,立刻勃然大怒:“寒松这小子竟然敢挂我电话!那属于你的礼物就先留在我这里,嫉妒不死你!”
将手机甩进裤兜里,周延转向堂屋的长桌,脸上露出震撼的欣赏表情。
只见桌面上摆着一排肖像画,严胜、魏薇薇、周延、许佳以及瘸腿形象的寒松都赫然在列,还有两副严胜和魏薇薇的情侣画像。
“温蓝姐可真是个大好人呐,竟然真的帮我们每人画了一幅肖像,真是厉害!”
“可是野营那几天我们根本就没讲到她啊,她是怎么知道我们的模样的?”
“她也在踏雁山?!应该恰好碰见了我们吧,只是我们没注意到她。”看着寒松的那张全身像,周延只得如此解释。
因为温蓝是见过陶梅儿的,还给她画了张速写,认出他们一行人并不难。
“真想见一见这个好心的大姐姐啊!”自言自语的最后,周延情不自禁地感叹。
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
而此时的寒松也真如他昨日所言,陪着苏雨兰来到了长常墓园,看望她的奶奶。
当然,苏雨兰又变作了黑发,戴着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还做了些许伪装。
同时也自然而然再次“恰巧”地遇上了少女苏雨兰。
类似上次的戏码再次上演。
而这一次,却也有些不同,在寒松送少女回去的路上刚好遇见了她的姨母。
她的姨母很是热情,得知寒松是一人在家,把他给招呼进了家里,还要留他吃饭。
面对如此盛情,寒松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而且他也想进一步了解苏雨兰的生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苏雨兰的家人,活的。
“你们聊哈,我去厨房做菜,桌上刚蒸好的粽子,趁热吃,小寒你可千万别客气。”姨母如此说完,便进了厨房,留寒松和少女对坐客厅。
“好的,陈姨。”经过刚才的交流,寒松得知对方姓陈,此时很是乖巧地应道。
“寒松同学,你吃。”少女将粽子朝寒松一侧推了推,轻声说道。
“不急,再凉一会儿。”寒松轻轻摇头。
听着厨房里的炒菜声,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气氛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