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邬二犊子的招子被废了一只,这会儿他正发疯呢,我们快走。”
因为底下的场景实在是令刘沁芳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连说话用词都只顾着顺口痛快得来,倒忘记了这会儿跟在他身边的,不是平时那些酒肉朋友,而是一位娇滴滴的,如果不是追着唐建秀,平时连宫门都甚少跨出的公主大人。
“招子,什么招子?”
刘怡寒也走到窗边,挤在刘沁芳身边往下看去,瞬间也被自己看到的画面惊呆了,甚至连手里的黄杨根雕差点就掉在自己的脚背上,都完全没有注意。
一楼的船舱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刚才还在兴奋叫喊的看客们,此时躺倒一片,哀嚎不断,翻倒的桌椅、破碎的茶盏、遍地的鲜血,交织成一幕人间惨剧。
眼下,唯一一个没有像其他还有行动能力,却迫于无法接近出入口或者跳河,而只能龟缩在角落和桌子底下的那些家伙一样,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船舱正中央的人,便是那邬二少爷。
只见他左眼紧阖,从眼缝里淌下一大片的血泪,挂满了半边脸,右眼却瞪得滚圆,里面满是血丝,此刻正抱着刚才被众人围在正中心的,那张足足三米来长的长桌,在中央疯狂挥舞着,就像是耍弄长凳一样容易。
刘怡寒亲眼瞧着一个摸着脑门,满脸晕晕乎乎站起来的家伙,眨眼就被长桌扫中了后背,‘啪’的好大一声过后,整个人便直直飞了两三米出去,这才扑进角落的人群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刘沁芳感觉到视线的角落黑了一大片,这才注意到刘怡寒已经挤到了自己身边,连忙一巴掌把正凑热闹的小脑袋往窗户里头推进去。
“别看了别看了,看热闹重要还是小命重要,赶紧走。”
刘怡寒被推得往后一个趔趄,人还没站稳,手已经被拽着跑了起来。
显然会这么想的不仅仅是刘沁芳一个人,整个二层船舱的客人都陷入了一种惊恐和慌乱中,纷纷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往楼梯口挤去。
关扑场租用的船虽然大,但到底只是普通的民船,挪了一部分空间,镂空做成可以从二层俯视一层大厅的构造,又被一间又一间的独立舱室占去了大半,剩下过道的宽度,堪堪够两人并肩前行,哪里扛得住这蜂拥而至的人潮。
更别提这会儿居然还有人慌不择路地从一楼往二楼跑,这前头堵着了可后面又瞧不见,于是一个堆一个的,最后所有人都被卡在这小小的过道里,进不得,出不得。
刘沁芳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脑袋和身子之间的联系是这么脆弱,那脖子简直脆得和纸糊的一样。
他看着身边高高矮矮,年老年少,或胖或瘦,面目各异,却全都是男人的家伙们,泪流满面都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悲壮,只能拼了命地将刘怡寒往船壁上带,然后用身体为对方撑出一个不算大,但是总算能喘口气,以及不必再去当肉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