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池玉迢的模样,池安元似乎极为痛心地长叹了口气,而这一声长叹,更令一直关注他举动的池玉迢心里直打鼓。
“听说你一直不肯好好喝药?”
听到这么一句话,池玉迢稍稍松了口气,她这会儿才隐隐觉察到自己这段时日来的举动似乎很不恰当,可她伤得这么重,性情大变应该也能说得过去吧,可眼前,她还是试着解释道。
“大夫明明说在床上休息一个月,我脚上的伤口就能痊愈的,可现在我疼得连地都没法沾,还有这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一个个的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连想喝口水都喊不到人!爹你帮我卖了她们,统统给我卖掉!”
说到后头,池玉迢几乎克制不住自己逐渐拔高的音调。
“好了好了,先把药喝了,一会儿爹就给你找个人牙子来,想要什么人你就和人牙子说,不过是几个服侍的下人,慢慢选,总能挑到合你心意的。”
跟在池安元身后,几乎被他高大身影挡去了大半身形,从池玉迢的角度看去,对方的容貌也因为背光而显得无比模糊,只能从穿着打扮上隐约看出是个丫鬟的人,这会儿向池安元递上了手中的托盘,池安元则顺手从托盘里拿过药碗。
就在这个彻底安静下来的当口,从院外,或者是更远的地方,传来一种隐隐的,却显得十分热闹的动静,像是吹吹打打的乐曲声。
“外头这是什么声音?”
池安元手指微微一僵,可他立刻就拿着药碗转身走进屋内,房门也很快被他身后的丫鬟带上,将那种隐隐约约的声响彻底隔绝在了远处。
池安元走到床榻边,看着用手撑在床板上,向屋外努力探出身子,似乎是想要听清楚那种动静的池玉迢,安抚道。
“好了,先把药喝了,不然一会儿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看着已经递到跟前的,盛满棕黑色药汁的药碗,又对上池安元那张满是关切与和蔼的面容,出乎某种说不出的畏惧,池玉迢难得安静顺从地接过药碗,没有再耍脾气,忍着那种仿佛连脑袋都能一起麻木掉的苦涩,将整碗药一饮而尽。
在这个瞬间,屋内仿佛响起了一声极轻,也极轻松地舒气声,池玉迢放下药碗,抬头看去,池安元仍旧是那般含笑看着自己的模样,可明明是一样的表情,却怎么看,怎么透出一种古怪来。
池玉迢下意识将药碗递了过去,可对方没有伸手来接,反而后退一步,脸上上扬的嘴角渐渐松缓,变平,连同那种温和慈爱的表情都消失不见,露出一种如同见到不吉死物一般冰冷的神色。
“你不是我的女儿,是吧。”
这一句肯定句,令池玉迢觉得灵魂仿佛都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了,心头警铃大作,后脊梁一阵阵发寒的同时,她努力露出微笑,冲池安元露出疑惑又不解的表情。
“爹,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