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良生平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着一个人。
他看着对方浓密的眼睫挡住了火光,在眼下撒下一片阴影。
他看着对方挺立的鼻子如山峰耸立,中正倔强,一如其人。
他看着对方微厚的嘴唇柔软红润,像极了秋日熟透的果实。
看着看着,连唐季良都未曾察觉,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近到他能瞧见那凛冽如刀的眼角,斜飞入鬓的眉梢,圆润莹白的耳垂,近到两人气息纠缠,那股如雨如树的味道越发浓郁而醉人,空气和衣物都不足以阻挡他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
突然,朴子月双眼一睁,因为过于警惕而显得十分清醒的目光,瞬间和唐季良朦胧到几乎失去焦点的眼睛对上。
两人的视线只纠缠了眨眼的功夫,一道带着腥风的漆黑身影猛地从林中蹿出,一下就将唐季良扑到在地,因为来势汹汹,甚至压着唐季良在地上直直地擦出了一米远,幸好肩上披着的衣服没有掉,不然后背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必定又会再次被蹭的一片狼藉。
一个呼吸都不到的功夫,原本眼前一双漆黑透亮的眸子,已经换成了涌动着精光的金绿色兽瞳,即使后背又再次火辣辣地泛起了疼,也依旧没能让唐季良回过神来。
尤其是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有四颗锐利的尖牙正牢牢抵在自己颈部两侧,带着血腥臭味的滚烫气息,正十分急促地一下一下吹拂在他的喉结上,激得他全身鸡皮疙瘩站立起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是唐师兄,我还以为是不开眼的畜生,趁着夜深人静,意欲偷袭害人呢。”
一个人说着话,便从寂静黑暗的密林深处走了出来,一张比女儿芙蓉面还要精致三分的脸孔渐渐露在了火光下。
“回来。”
听到主人的命令,花豹才缓缓抬起头,慢慢地收回钩破衣衫,甚至钩破唐季良皮肉的利爪,接着缓慢而优雅地走回祁枫身边。
“我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我。”
祁枫大步走到朴子月身边,毫无顾忌地贴着她坐下,精致的柳眉虚虚地搭在一起,表达出主人此刻十分的不开心。
“河水涨潮,不能一直待在那里。”
这点即使朴子月不说,祁枫也知道,他没瞎,崖壁上的痕迹,还有崖底那些被冲刷到边缘,十分圆润的碎石,都能很清楚地令人明白这点。
“你留下的痕迹也太淡,太不明显了,我好几次都跟错了路。”
很显然,朴子月的解释并没有缓解祁枫的怒气,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继续挑刺。
“没有别的东西能用。”
“那你可以用剑在树干上刻下痕迹啊,用炭枝留下的记号,我晚上怎么看?万一碰上下雨冲刷干净了呢?”
祁枫的胡搅蛮缠令朴子月也有些无奈,她努力回应着对方的责怪和质疑,两人一应一答间,完全把仍旧倒在地上的唐季良忽视个干净。
唐季良撑着地面努力坐起身,看向虽然似乎是在争吵,可氛围却融洽地挤不进第三个人的朴子月和祁枫,本就怔忪的神情,此刻俨然是丢了神智一般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