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抵挡这股不断熏蒸着脸颊的热气,唐季良努力让自己分心,他回想着师门,回想着平日里的课业,回想着自己是如何努力,才成为众人眼中的大师兄,回想着这次历练,自己带领的队伍中竟然有两名弟子死去,之后他会受到什么惩处,想着想着,他又陷入了和朴子月相处的那些时光中。
他突然发觉,遇见朴子月后,自己似乎经常会处于尴尬或者羞臊,甚至是脸红的状况,这仿佛有哪里不对劲?
天华门女弟子众多,不乏有许多佼佼者,对自己表达过好感,可在那些女子中间,他向来如鱼得水,不拒绝,也不靠近,向来是君子如玉,举止端方,更令那些女弟子倾慕。
可这样的自己,为何会频频在她面前失了分寸,明明不管是模样也罢,性情也罢,固执且沉默,没有丝毫婉转柔和,坚硬得根本不像一个女子。
唐季良无意识地转头,朝朴子月看去,却发现对方已经靠在树上,阖眼睡着了,没了清醒时的刻板固执,那张过于端方的脸上,安静的睡容中只有显然易见的疲惫和劳累。
也是,背着一个大活人走了几个时辰的山路,中途都不曾休息过,这样折腾,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住,更别提她还是一个姑娘家,自己居然还为了一点面子和莫名其妙的情绪,让对方浪费珍贵的休息时间来安抚他。
见朴子月抱着剑,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窝在树根下的模样,唐季良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往朴子月靠去,用自己的身躯为对方抵挡凛冽寒凉的山风。
瞅见对方的眉头稍稍舒展,唐季良松了口气,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他捡起树枝,将微微暗下来的火堆挑亮,橘红色的火光再次映亮两人的脸庞,也将足以抵御寒冷的温暖传递到两人身上。
白天在朴子月背上颠簸了一路,尽管不需要他费力,可肺腑受到震荡也依旧阴影饭桶,这会儿骤然能歇下来,吃饱喝足,身上又暖烘烘的,唐季良也有些犯困。
可他所处的位置并没有树干可依靠,就算有,他也不敢用满是伤痕的后背去给自己醒神,而离远了,他又怕一夜山风,将朴子月吹的得了病。
这么想着,唐季良犹豫了片刻,便用手撑着地面,往朴子月的方向靠了靠。
朴子月依着的那棵树极大,就是因为太大,占据了别的树的生存空间,附近才是一片空地。
等肩膀已经挨到了粗糙的树皮,放轻了手脚和动作的唐季良,稍稍松了口气,眼下他和朴子月已剩了不过半掌的距离,他甚至能听到那平缓沉稳而又绵长的呼吸声。
火光中,那张少见女子柔美情绪的脸孔,如同被上了一层薄妆,唐季良看着那紧闭的双眼,第一次发觉,对方的五官其实也十分精致,只是太过英气,加上脸庞的轮廓并不是普通女儿家那般的瓜子脸或者是鹅蛋脸,终是失于柔美,这才给人一种形似男子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