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日、天武、虎翼此三支军队,素为大宋精锐,装备亦是精良。然而,其中仅虎翼军曾随武植于西北与西夏交锋,积累了实战经验。
捧日、天武两军,长年未与外敌作战,故而缺少在战火中千锤百炼出的军魂。平常让这两支军队打打顺风仗倒也不在话下,可一旦陷入逆境,需奋起反击之时,便尽显艰难。
此刻,除了焦龙的虎翼军阵形还算稳定外,捧日、天武两军眼见自家主帅竟临阵脱逃,这些士兵顿时慌了神,原本整齐的阵型也愈发混乱不堪。
尽管周昂、邱岳这两位都指挥使拼尽全力,试图重新聚拢队伍,稳定阵型,可无奈军心已散,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难以挽回这溃败的局面 。
瞧着自家麾下士兵们渐渐丧失抵抗的勇气,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皆流露出了撤退的念头。
两人快步来到焦龙跟前,邱岳神色严峻,压低声音说道:“焦将军,当下叛军来势汹汹,实力太过强大,依我看,咱们还是先行撤离为妙,不然恐怕都得全军覆没在此啊。”
焦龙抬头望去,只见自家麾下的虎翼军虽个个拼死抵抗,可无奈叛军人多势众,己方的阵型被一点点挤压,空间愈发狭小。他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内心满是无奈,缓缓点了点头。
见焦龙同意,邱岳和周昂,神色稍松,赶忙各自下令,指挥军队朝着高俅逃离的方向奔去。
然而此时夜幕深沉,伸手不见五指,想要带着这么多兵马有序撤退,实在是困难重重,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连锁反应,在这规模庞大的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计划的撤退,逐渐就演变成了毫无秩序的溃败。
后方的方杰瞧见宋军意图撤退,一眼便锁定了焦龙、周昂、邱岳三人。看着身着闪耀铠甲的三人,方杰面露狞笑:“哼,现在才想逃,太迟了!兄弟们,随我去斩杀宋军!”
言罢,他一马当先,朝着焦龙、邱岳、周昂三人攻杀而去,身后将士们紧随其后。
焦龙、邱岳、周昂三人,眼见方杰率领着叛军汹涌冲来,顿时神色骤变,凝重万分。他们皆在战场上目睹过方杰那令人胆寒的勇猛,深知其厉害,故而不敢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懈怠。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此刻形势危急,哪还顾得上以多欺少的顾忌。待方杰纵马杀到近前,他们毫不犹豫,齐刷刷地抽出各自的兵器,怒吼着一同朝方杰奋力攻去。
三人刚与方杰一交手,顿时一震,相互对视,皆能从对方眼中瞧出震惊之色。方杰的武艺,令他们纷纷联想到了如今在武植麾下名震西北的王进、林冲等人。
而承受三人攻击的方杰也是面色一凛,虽然三人之中任何一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可三人一同攻来自己也只能堪堪招架。
不过此时宋军溃败,自己一方中还有石宝等高手,着急的正是他们三人。方杰豁出去冒着落败的风险,极力拖住了三人。
润州方腊一方的义军看到此时朝廷军队溃败而逃,皆面露喜色,在诸位麾下大将的带领下,向宋军展开厮杀。
大将石宝看到溃军之中方杰正在与焦龙、周昂、秋月三人交战,顿时面露喜色,策马径直冲向交战之地。
正在与方杰交战的周昂听到耳边传来兵器的破风之声,神色骤变,一个侧身,勉强避开石宝的长刀,那长刀直直劈在了自己的坐骑上。
随着石宝的加入,此时的焦龙、周昂、邱岳三人此时面对两人的联手攻击,全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疲于抵挡。
忽听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最先遭殃的是周昂,他坐骑已失,躲避不及,被方杰手中的方天画戟狠狠刺中胸膛,顿时鲜血喷涌,直直倒地,没了气息。
见此惨状,焦龙和邱岳两人面色一凛,眼中闪过决然之色,对视一眼后,猛地大喝一声,挥舞着兵器,不顾一切地朝着方杰攻去。
虽说他们二人武艺不俗,已具备近乎当世一流高手的实力,可方杰与石宝,那皆是站在顶尖一流高手行列之人,双方实力差距悬殊。
眨眼间,激战已至二十余个回合,石宝与方杰配合默契,攻势如潮。焦龙和邱岳虽拼尽全力抵挡,却终究难以招架,两人先后被石宝和方杰斩杀,身躯倒地,为这场战斗画上了悲怆的句号。
三位领兵大将阵亡后,原本就处于溃败态势的宋军阵型愈发混乱不堪,就连虎翼军的将士也无暇顾及稳住阵型,全都朝着江宁方向狼狈奔逃而去。
方腊怎会放过这种良机,率领着起义军一路追杀。宋军溃兵逃窜至江宁城后,方腊因担心城中有朝廷的埋伏,这才停止了追击。
而此时的江宁城内一片慌乱不堪,高俅在李虞侯的拼命掩护下,总算逃进了江宁城。一进城,他当即命人紧闭城门,就怕方腊的义军随后攻入。
没过多久,在战场上节节败退的虎翼军、捧日军、天武军这三支溃兵,陆续逃至江宁城下。
原本期望能进城获得一处庇护之地的残兵们,看着眼前紧闭的城门却好似一堵冰冷无情的高墙,把他们阻挡在外,满心的期望瞬间破碎,愤怒与绝望在心头交织,忍不住纷纷大骂起来,一时间,怨声四起,叫骂声不绝于耳。
他们此刻对自家主帅高俅可谓恨之入骨,本以为逃到江宁城下便能入城得到庇护,没料到高俅因惧怕方腊攻入,竟然紧闭城门。
随着江宁城下溃败的士兵越聚越多,身为江南东路都转运使的杨察察觉到情况不妙,担心下面的士兵发生哗变,于是责令将士打开城门。
逃入江宁城内的残兵败将总算松了口气,可他们相互对望时,却发现周边那些原本熟悉的战友全都不见踪影,不由得纷纷嚎啕大哭,此次从京师开拔至江南的八万将士,经历两场大战,如今仅剩下 3 万余人的残军。
当高俅得知方腊并未追击至江宁城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又听闻转运使杨察私自打开城门,让那些残兵入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不过,他还是压下心中的怒火,带着李虞侯等亲卫来到了三支溃败的禁军面前。
高俅脸上硬生生堆起一抹虚伪的笑容,扯着那公鸭嗓说道:“各位将士,并非本帅狠心不开城门,实在是本帅身负官家交付的皇命,肩负着镇守江南的重任啊!要是城门大开,让那些叛军趁机攻破了江宁城,那整个江南可就彻底落入贼人之手了!”
然而,那些残兵败将们此刻望着高俅的眼神中,满是熊熊燃烧的愤怒。他们在战场上拼尽全力,死里逃生,却被高俅拒之城外,此刻听着高俅这番冠冕堂皇的言辞,只觉得无比恶心,每个人都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生吞活剥了。
高俅被那一双双饱含愤怒的眼睛盯着,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往上窜,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他强装镇定,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僵硬的笑容,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慌乱。
虎冀军将士常年受焦龙统领,对高俅不像其余两支禁军那般敬畏,原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此刻自家指挥使战死,再瞧着眼前高俅那虚伪的笑容,怒火瞬间如火山般喷发。
一个校尉怒视高俅,大声斥责道:“高俅,你身为我军主帅,竟私自逃跑,致我们深陷被围杀之境。等我们拼死杀出重围,你却命人紧闭城门。此等行径,简直过分至极!你不让我们活,那大家都别活了!”
哗啦啦,残余的虎冀军将士纷纷抽出兵器,朝高俅冲去。
高俅一看,脸色变得惊慌失措,望着剩余的捧日、天武两支禁军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快制止这群疯子!”
可捧日、天武剩余的残兵对高俅早已失望至极,非但没有听从,反而站在原地未动,望向高俅的眼神中还流露出一丝快意。
高俅身旁的李虞侯以及一众亲卫,眼见虎翼军如汹涌潮水般疯狂冲来,刹那间,他们的脸色变得惨白。这些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双手紧紧握住兵器,妄图凭借自身力量进行抵抗。
但他们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人,面对如狼似虎且数量众多的残兵败将,这点力量实在是太过薄弱。仅仅只是过了片刻,他们便在虎翼军的冲击下节节败退,很快就被对方制住,一个个动弹不得。
好在虎翼军的将士们还残存着一丝理智,虽然心中对高俅等人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但终究没有对高俅及其亲卫痛下杀手,他们强压着心中想要取人性命的冲动,只是将这些人狠狠摁住,挥拳相向,用一顿狠揍来宣泄自己心中积攒的无尽怒火 。
旁边捧日军和天武军的残兵目睹了眼前这一幕,瞧着虎翼军将士们脸上那酣畅淋漓的解气表情,心底的怒火也被瞬间点燃。他们心一横,也都纷纷加入到对高俅及其亲卫的殴打之中。
刹那间,叫骂声、殴打声交织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