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岳刚派人送来消息称,陶侃非常爽快的交出了折冲军指挥权。对此,司马遹非常高兴,他果然没有看错陶侃,这是一个真正心里装着天下的人。
如今,司马遹在荆、湘、江三州的总兵力达到了五万,其中荆州和江州各两万,湘州只有一万,其中五千楼船军还驻扎在长江边上的巴陵,司马遹身边只有五千武卫军。
五千武卫军足可保证司马遹的安全,但维持湘州的稳定显然是不够的。为此,司马遹决定在以武卫军为代表的野战军之外设置治安军,有点类似后世的警察。
其实,在此之前,各郡县并非没有一兵一马,但通常和野战军混为一谈,人数也没有定制,尤其是在朝政出现混乱后,一些太守甚至县令都在私自扩张兵马。
于是,司马遹开始在湘州试点野战军和治安军分离,前者改称卫国军,只负责征伐,不参与郡县治理,后者改称保安军,平日里只维持治安和缉捕盗贼,紧急时也可以协助守城。
具体来说,每郡根据人口多寡设置两百到五百的保安军,由郡司马统领,郡司马听命于太守;每县也根据人口多寡设置五十到两百的保安军,由县尉统领,县尉听命于县令。
保安军是征兵制,四肢健全的适龄男子必须服役。一旦卫国军缺额,便从保安军中招募,有点类似后世的义务兵和合同兵,卫国军的待遇要远高于保安军,要求也更高。
至于郡司马和县尉,既可以是卫国军中退役的中低层军官,也可以从本地豪强中选拔。
如此一来,土地改革中被收编的地方豪强又多了一个去处,和典农校尉、典农都尉有异曲同工之妙,军事改革和土地改革互相融合,基层治理体系初现雏形。
按照司马遹的构想,一旦天下统一,卫国军的数量将大量减少,大部分驻扎于洛阳周边和边境地区,没有战事压力的州郡以保安军为主,就像现在的湘州。
现在是战时状态,不仅刺史有领兵之权,就连指挥使都在兼任太守,军政没有完全分离。
如果是在和平时期,刺史将不再领兵,成为纯粹的监察官员,另外设置都督统领兵马。但都督并非在每个州都设置,一般只设置在边境地区或者几个州才设置一个都督。
当然,这些暂时还停留在构想之中,需要循序渐进的推行,也会根据实际情况微调。
三月底,正当司马遹和荀奕、温峤等人亲自推行保安军新政时,陶侃送来了一个颇有些炸裂的消息,司马颙在和侍妾行房时突然晕厥,昏迷数日后一命呜呼。
史书上并未记载司马颙于哪年出生,只知道他是司马孚之孙、司马瑰之子,司马瑰病逝于274年,而在司马瑰病逝前,身为世子的司马颙曾将一子过继给高阳王司马缉。
以此推断,司马颙大概出生于250年前后,已经六十左右,比司马衷还要年长将近十岁。
据陶侃所言,司马颙之所以死得如此风流,完全是因为儿子不争气,他拼命想要造人,这才出了意外,然后在洛阳成了街谈巷议的笑柄,野史也越来越野。
司马颙本有三个儿子,长子司马讼过继给司马缉,被封为真定县侯,和司马衷一样,比较纯质,另两个儿子比司马讼还差劲,穿衣吃饭都不太利索。
更让司马颙沮丧的是,他这三个儿子全都没有子嗣,眼看自己这一支有绝后的风险,司马颙不惜亲自上阵想要再造几个儿子出来。
可惜,司马颙已经年近六十,即使有心播种,哪里还有种子呢?于是,他开始疯狂进补和灌药,然后趁着药劲拼命耕耘,终于把自己累得油尽灯枯。
具体来说,司马颙是在春光正盛的三月二十累垮的,死在三月二十四,葬期三月二十八。
毕竟身为太宰,司马颙的葬礼还算风光,司马衷亲自临丧。这一年,司马衷已经五十二岁,精神头儿看起来还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活到七十吧。
由于司马遹的存在,司马衷无形之中多了一层护身符,只要是司马遹阵营之外的人都希望他健健康康的活着。因为一旦他死了,司马遹必然会称帝。
对此,司马遹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只要司马衷没死,他便永远是废太子,要想摆脱这个身份,唯一的办法便是打到洛阳挟持司马衷,然后以他的名义下诏恢复太子名位。
但从眼下的局势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且不说司马遹能不能攻破洛阳,就算他攻破洛阳,张方等人完全可以提前弄死司马衷,然后对外宣称他是惊惧而死。
如此一来,司马遹将背负弑君之名,司马睿等人便有充足的理由跟他叫板了。难啊!
料理完司马颙的丧事后,张方亲自登门拜访王衍,王衍不敢怠慢,亲自出迎。寒暄过后,张方单刀直入,瓮声瓮气道:“太宰之位,不知王公有没有合适人选?”
司马颙死前以太宰、大都督的身份主持朝局,但太宰并非常规职位,也不常设。
王衍已经身为太尉,当然不希望有个人凌驾于自己身上,便试探道:“某以为,河间献王于国有再造之功,应该以河间王世子为太宰,也能让天下知忠义所在。”
所谓河间王世子便是司马颙的次子司马让,年已三十有余,智商大概不超过十岁。
张方冷哼了一声,不屑道:“王公是在说笑吗?意欲置天下于何地?”
王衍一下子听明白了张方的言下之意,此人果然有野心啊,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人家毕竟手握兵权,遂连忙道:“张公战功卓着,屡次挽狂澜于既倒,太宰之位非张公莫属。”
“哈哈,王公也太看得起张某了。”张方桀桀大笑道:“某是粗人,如何料理得了朝政?王公德高望重,又是士林领袖,太宰之位非王公莫属!”
“不敢,不敢。”王衍推辞道:“王某才疏学浅,哪里担得起太宰重任。”
“好了,咱们没必要在这里打哈哈了。”张方站起身道:“明日大朝,某会上表,推举王公为太宰,也请王公上表,推举某为大都督。从此,朝政委于王公,军务决于某。”
说完后,不待王衍回应,张方径直起身而去,王衍目瞪口呆,许久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