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的时候,宜修特地点出李静言推却胤禛,让他到年世兰处的举动,很符合女则、女训的行为守则。
李静言看到宜修一脸苍白模样,以为宜修是意难平,没了她却来了个年世兰,嫉妒心起头风发作,
她心虚一笑道:“爷喜欢去哪儿,全凭爷的心意,妹妹哪里能做得了爷的主呢?福晋高看妹妹了。”
她那夜倒是真的做了胤禛的主,若非她死缠烂打不肯撒手,恐怕胤禛已经气得再不来了。
“是这样吗?”
看来,是真的闹了矛盾。
就在宜修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年世兰走了进来,一边走进来一边娇笑道:“众位姐姐们,世兰来晚了。给福晋请安,还请福晋宽恕。”
宜修见年世兰红光满面,得到了雨露滋润的样子就是不一样,她微微一笑道:“无妨,年妹妹坐吧。”
“着实是昨夜闹腾得太晚,爷今早非要妾不必早起,这不便来晚了。”
吕盈风悄悄翻了个白眼,这是打量在座各位谁没有服侍过王爷是的,
哪儿就用得着炫耀呢?
没看见嘛,李侧福晋就从不炫耀这些,更别说迟到还大张旗鼓地,那才是真正的得宠,年侧福晋那的,叫得瑟。
宜修脸色微微一僵,很快又扬起一抹笑容道:“王爷疼惜妹妹呢,想必很快王府里便又能传出喜讯了吧。”
年世兰一手轻抚肚子,娇羞地抿嘴一笑:“那,便借福晋吉言了。”
宜修又说:“说来,上一次府里传出喜讯,还是弘晏、怀恪出生的时候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也抓紧些,本福晋的话一直有效,若谁能诞下子嗣,本福晋立刻去爷那里为你们请升位份。”
“是,福晋!”
李静言静静地听宜修贤惠大度的关心,看着一众新入府的女眷如小迷妹一般,眼里仿佛有星星,瞧着是崇拜福晋的吧?
若非她曾经经历过,想必也如这些人一样,把福晋当成是悲悯世人的菩萨,当成是知心大姐姐是,在这后宅之中的依靠吧。
可谁知是真的靠不住一丁点啊!
年世兰娇笑道:“李姐姐,怎么今日这般沉默,可是怨怪妹妹留住了爷?可你都占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让咱们这些姐妹雨露均沾。”
“年妹妹,爷喜欢去哪儿,是爷的事情,你若是能一直留着爷,那是你的本事。”
年世兰笑容一顿,微微抬起下巴道:“那是自然。”
李静言看了一眼年世兰的肚子,其实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年家势大,年羹尧还不懂收敛,这才犯了忌讳。
还有华妃,卖官鬻爵发家致富这事同样不可饶恕,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李静言听着宜修与一众嫔妃在闲聊,她心中藏了事情,很快便走神了。
只不时漫不经心地应付两句,看得一众女眷以为李静言成了昨日黄花,一时之间落差太大受不住,心里酸楚,神情恍惚,
一个个都默默同情起这个昔日的宠妾来,连嘴碎的吕盈风也默默绕开李静言,免得这娇怯怯的侧福晋被挤兑得哭出来。
宜修见说得差不多,便道:“每年雍亲王府都要到甘露寺那里捐献香油,
本福晋本想着这两天出行,只是偶感风寒,恰巧头风发作,不能成行。只能劳烦两位侧福晋妹妹了。”
“我?”年世兰不情不愿道,“可是福晋,爷今早才说明日要陪妾去马场骑马的,妾走不开呀。要不让李姐姐去吧,反正她又不用陪着爷!”
宜修听后,为难地看向李静言道:“李妹妹觉得呢?”
李静言看向宜修犹豫道:“妾…”
年世兰抢答道:“爷都在妹妹这儿了,李姐姐能有什么事?对吧。”
李静言皱起眉头,她并不想抛头露面,这些年除了圆明园,也就只有偶尔被一些侧福晋邀请去做客,除此之外,她连皇宫都没去过呢。
现在让她去甘露寺,这算什么事呀?
那甘露寺人迹罕至,偏僻难行,除了虔诚的信徒以外,几乎没有人会去那里,甚至她还听说曾经有人在那里见过老虎呢。
她莫名就有点抗拒。
她看着满屋子人,轻声叹了一口气,福晋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这件事,这便是不容推拒了!
“那好吧。福晋,妾愿意替福晋走这一趟。”
宜修轻抚额头道:“其实甘露寺祈福一事,是早就定了的,明日便是这个月最吉利的日子,若李妹妹觉得为难,本福晋便自己去吧。”
李静言扯出一抹笑容道:“妹妹不为难的。”
为难又如何?若可以不去,宜修怎会在众人面前逼迫她应承。
“那便好。”
宜修布局,出手便是狠辣无情,她知道李静言与王爷闹了矛盾以后,连夜想出了一出针对李静言的计谋。
“剪秋啊,你当真打探清楚,十四王爷明日会去甘露寺给德妃祈福?”
“是的,已经打探清楚了。”
“既然这样,那就把消息透露给齐月嫔,让齐氏的人动手吧。”
“齐格格当真会出手吗?”
“齐氏多年来无宠无子,走了一个先福晋柔则,又来了一个样样不如她的李静言,偏偏李静言独得了王爷的宠爱,若你是她,你能不恨?”
“可是,即便再恨,按照齐格格的性子,想必不会轻举妄动。”
“她一定会动的!若李静言死了,她的三个孩子一定要寻找新的养母,你说单凭这一点,她能不心动?”
剪秋听后,想通其中关窍,连连赞道:“福晋英明!”
胤禛得知李静言要替福晋去甘露寺添香油钱,便让人去检查乘坐的马车,跟随的人员配置,以及一应吃穿用度,保证她来回旅途顺利。
待李静言乘坐马车的时候,她以为宜修会从中作梗,便让人又检查了一次,
却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宁心阁里,李静言与孩子们用完晚饭,她仔细叮嘱几个孩子:
“福晋吩咐,让额娘去甘露寺捐献香油钱,你们几个乖乖的,该抄书就抄书,该背书就背书,别太淘气惹你们阿玛不高兴,知道吗?”
“知道了,额娘,弘晏一定会乖乖的!”
“怀恪也一样。”
李静言又说:“弘历呢?”
“弘历哥哥在房里抄书,最近他可用功了!”
“是个好孩子!待会你们回去的时候,给弘历带点兔子奶糕回去吧。”
“额娘,为什么我跟弟弟没有?”
“这是额娘对弘历学习用功的奖励,你们想要呀?”
两小只点点头,李静言笑道:“那你们得用功学习,知道吗?等师傅们夸夸你们,额娘也会奖励你们的!”
“那,额娘,咱们可说好了!”
“嗯。”
清晨,坐在马车上,李静言隔着马车窗帘感受着外面的烟火气息,同乘的是翠果以及橘果,
其他几个则在王府里带孩子。
李静掀起窗帘一角,看着外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还有那一串串饱满的红,她笑道:“翠果,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卖糖葫芦的摊位?”
翠果点点头,道:“福晋,要不我去买几串?”
“嗯!”
她好像很久没吃过这酸酸甜甜的小玩意儿了!与其担心福晋那不知名的目的,倒不如珍惜这些沿途能看到的不一样的风景,
如此想着,这次出行其实也挺不错的。
“翠果,你记着,咱们回去的时候,也要买几串回去。”
“是,福晋。”
出了闹市,一路走来越发静谧,不时听到鸟叫虫鸣以及枯枝落叶的声音,天空中寒鸦飞过,激起阵阵回响。
明明没到午时,李静言竟无端感受到冰凉入骨,以及一种不安。
这种不安,还是她被皇后利用,挂在了白绫上生死一线的时候才有的感觉。
不能再走下去了!
就在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李静言心中的不安在静谧的环境中无限放大,她朝着外头的马夫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走了?”
话音刚落,一只利箭破空飞来,刺破马车车板,钉在了马车内壁,瞬间就把李静言吓得花容失色。
与此同时,喊打喊杀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兵器碰撞声与打斗声交织在一起。
李静言吓坏了,她缩在马车里嗫嗫道:“……发生什么事了?”
橘果拍了拍李静言的手安抚道:“侧福晋别怕,奴婢去看看!”
李静言拉住橘果的手不让她走:“橘果,外面危险,你别去!”
“奴婢去去就回!翠果,你要保护好福晋!”
说着,橘果轻拍李静言的手背,利落地揭开车帘跳下马车。
翠果警惕地看着马车四周,把李静言护到马车的角落,道:“嗯,橘果姐姐,我会的!”
很快,外面的打斗声逐渐逼近,通过这些人的只言片语,李静言拼凑了一些事实,是一些被抄家以后走投无路的人,
临死之前要报复雍亲王府,
而她恰巧出现在这里!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她就说宜修为什么非要她出来捐献香油钱,
原来是想要在这儿置她于死地,
按照福晋以往的做法,想必她连替死鬼都找好了,
瞧,被抄家活不下去的人要拉她这个雍亲王宠妾一起死,这可不就是最好借口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顺着福晋的意思呢?难道福晋要她死,她就必须死,福晋要抢她孩子,她就要把孩子给这毒妇?
不可能!
为着几个孩子,她是一定要活下来的!
“翠果,你会驾车吗?我们俩驾车离开这里!”
“侧福晋,我…我不会啊!”
“你一边驾车一边学啊!”
“这……”
“快!”
翠果点点头,揭开车帘,手忙脚乱开始驾车,谁知马儿竟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不管她怎么鞭打,愣是闹情绪,
要往东偏向西,要往西偏向东。
“啊——翠果,你晃得我头晕,还有,你别往那边去,那边是悬崖!快停下来!”
“福晋,那马儿不听话,我控制不住马车呀。”
“什么?”
“拽住缰绳呀,你拿鞭子吓唬它呀!”
“它鄙视奴婢。”
“你…”
李静言心急如焚,眼看着那悬崖就在眼前,她跟翠果即将要车毁人亡,越发急得跳脚,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马车后侍卫与歹徒打斗的地方射出一颗石头,瞬间就让马车的轮子脱落,李静言整个翻出了马车车窗,
“啊——救命啊!救命!”
翠果听到声音着急却没有办法阻止道:“福晋!”
身后有那侍卫挣脱焦灼着的歹徒想要救助李静言,然而马儿狂奔速度太快,李静言在马儿的狂奔之下,
往地上摔了去,在地上猛烈打滚,很快便要滚出悬崖。
就在这时候,一个策马狂奔的男子从山上策马而来,待看清即将掉崖的女子以后,
他纵身一跃,似乎想要拯救心爱的女人,奈何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悬崖的陡峭,
很快,二人便双双跌落悬崖。
“十四爷——”
…
待胤禛来到甘露寺山脚,已经是傍晚,甘露寺偏僻难行,到处山林密布,除了如李静言这般上香的客人,寻常人不会来。
“你不是十四身边的亲卫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胤禛十分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与众不同的那一个,侍卫给胤禛行礼道:“十四爷得知甘露寺灵验,
一大清早便来甘露寺为德妃娘娘祈福,想着午后能赶回紫禁城把平安符给娘娘,
可谁曾想下山的时候碰见侧福晋有难,十四爷便纵身相救,许是错误估计情况,他跟侧福晋一块掉落悬崖。”
胤禛这时候打消十四想要找机会与言儿相会的疑虑,越发担忧起李静言,他看向侍卫:“派人去找了吗?”
“已经在找,只是甘露寺这一块山路曲折,现在又是夜晚,寻人困难。”
胤禛沉吟片刻道:“苏培盛,你拿着爷的手令去找一队人马,今晚就是把山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是。”
雍亲王府里,宜修得知李静言与十四王爷双双掉落山崖,她忍不住放声失笑,
好啊!
看来,这次李静言必死无疑,即便她没死,与一个外男双双掉落悬崖,若是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出点什么事情,
那李静言活着又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也不枉费她特地给齐氏这个机会,齐氏也是个争气的,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而十四爷,便是她谋划这一出的后手,即便李静言没死在歹徒手里,也一定要死在流言蜚语之中,
如此,
从此以后,她便不需要再眼睁睁看着李静言独得王爷宠爱,每一日都要过这种痛不欲生的日子。
“剪秋啊,今夜我能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