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昶回头望去,视线逐渐向央的鹿烎模糊,好像无数天赐人用的笔墨不断描黑所见的景象。请大家(#……)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他再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看得见斑驳的灰发;他听不见耳边的风声,唯独对悠远的狼嗥灵敏;他抓疼洛汗的毛皮仍浑然不觉,却仿佛能窥探到鹿烎狠毒的野心。陆昶的视野只剩下最后一抹光,狼祭司转过身去,矫健地跃过岩石、沟壑,消失不见。
而他在洛汗的背颠簸,像在经历一场噩梦,逃离鹿烎像在停止噩梦,可唯一不停的是入耳的嚎叫……
顷刻,幻觉散去,陆昶在四周的狼嚎声惊坐而起。
“洛汗!”顾不得会崩开伤口的后果,他抱住已经开始飞奔的伙伴,借着臂力翻身骑狼背:“向北边跑!”一颗颗璀璨的黄色星星在丛林里闪烁,它们共同注视着他,像一双双……狼的眼睛。
是一群追兵。他的脑刚冒出这一念头,北陆的狼卒便呈包围态势围捕过来,几头按捺不住的先锋已经奔出阴影,张开大口向他袭击。他们一跃而起,陆昶只能尽量贴伏在洛汗的背部,头顶划过嗖嗖的风声和浓烈的狼骚味。
他找准时机,抽出细剑刺最后一头跃空的狼,由食道一直划拉到胸膛,死狼的血淋了一头,洛汗迅速穿过下落的尸体,眨眼奔出几丈远。几头体型偏小的狼一拥而想要争食死去的同伴,大狼围聚过来顶开他们,也放弃了追赶,开始大快朵颐。
如惊惶之鸟的武士头也不回,听着洛汗沉重的呼吸声,周围的树木稀疏颓败,前面迎来了豁然宽敞的一片荒原,头顶璀璨的星空用冰冷的光收容仓皇者的到来。
他们终于逃出了似无边际的孛儿帖大丛林。
但是在逃出之前,那些狼群是主动放弃追捕的,为了争夺到那头死狼同伴更多的肉。陆昶抓着洛汗桀骜的毛发,心里越发深刻领略到北狼的冷酷和暴食贪婪。“我在想什么呢?这一身伤可不是拜那群喽啰所赐。”他霍地翻下狼背,边往四处边说:“若不是鹿烎和胆怯的孛儿帖小人,我怎会落得此等下场?”
嗷,嗷。向前惯冲两步的洛汗折返回来围着他正用短促的吼叫催他重新启程,灵敏的嗅觉尚能捕捉到空气里一丝狼味。在星夜下武士站着,踩在松软的一块地里,呼唤局促不安的洛汗坐下。“那头直立狼跑得不够快,跟不这些狂奔的狼群。”他笑着安慰对方,同时也为自己打气:“我们既然甩去了狼群,表示同样甩去了狼王。”显然他认为鹿烎是一位王,怎奈何力量不是自己所能匹敌,“擒贼先擒王”的攻略,只会被其一杖打碎。
天呐,他的力气可真是媲美大部落的力士们。他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原人们很难一拳打碎岩石,一口咬断木头,而这些会说人话的野兽却能轻松做到。他望着同样为狼的洛汗,后者只能回望一眼呜呜两声然后继续趴着休息——鹿烎和群狼才足以和人分庭抗礼。天赐的苍狼遍布大漠之,而它们不过是人们胯下的坐骑,能听懂简单的人言已属不易。
“洛汗,你觉得呢?你咬死那鹿烎的把握有多少?”他刚摔进灰狼的长毫里,被反扑在地,一条粗糙如锉的舌头在脸胡乱舔舐,口水悬挂下来,他赶紧推开狼爪:“我还是祈祷你不会被他弄死!”说完,经历一战大难不死的他们,在黛色的荒原和长长的灌木阴影里翻滚打闹,银亮的岩石如一位位遭受遗弃或是垂死的人儿,躺在大地守望。
他们的嬉闹只是对压力的宣泄,故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陆昶从洛汗的眼睛反射,隐隐看见一个影子,像是月亮一般浑圆,却漆黑一片,只有一道轮廓。他迅速将腰里的细剑递送到后方来者的脖颈。
可他的剑术再次碰了硬茬,一张面容狰狞的兽脸向后倒去,脱离了剑的范围,在三步外停了下来。那是鬼怪的脸,陆昶认得亦认不得(天赐那时已有完全的鬼怪之说,并非如大部落一般只是坊间寥寥人的传闻),但大概猜测又是某个地方人们心所憎所怯之物——鬼不外如是。“鬼说不过是人言,有鬼之地,便可见人心”,老师的这段话曾在教授他的课提及,认得这点,他此刻反而变得平静。
来者似乎是翻下马后着急赶到他的身边,远处一匹雄健的骏马四蹄扬尘,步履稳健而有力,向这边奔来。待鬼脸男人小心地单手制住晚至的马匹后,见身材矮小的武士不再有敌意,便用另一只手压回斧子抱怨道:“翻过断岭,又绕过那该死的龙丘蛇人,我以为要赶到孛儿帖才能找到你,终于——不过也差不了几里了。”语毕,竟自觉摘下那张可怖的涂丰富色彩的龟甲面具。
一张轮廓分明,有几分神似诃伦的脸庞让陆昶有些讶异。他有一双黑色并带有黄斑的眼睛,下颏的胡须由两股合一蓄成一根,络腮胡也同样如法炮制,看去像一头行走的黑毛雄狮。倒是和扎昆·诃伦差异甚远,陆昶心想,一个如雷,一个似电。这个壮实的原人却如鸟儿灵巧躲过细剑,像自己在天赐时同吃同住的那些袍泽。“你是谁?”他问。
“我是大部落来使,你的老师让我带你前往。”战士才注意趴在地乖巧等候武士的灰狼,原先只以为是一块形态栩栩的灰色怪石,如今近看却毛发凛凛,一兽盘卧。可显然这不是一条毫无凶性的狗,它的眼里仿佛云集世所有的狡黠与奸诈。“天赐人什么都养啊。”
“你认得我的老师?”陆昶似乎没听见战士的赞叹,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他质疑消息的准确性,因为老师究竟云游至何方,散落各地的学生没有一人摸得着头绪。
“氏农现正在原人部落。”战士点头应道:“他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准确地说应该是:天赐人属狼性,从不轻易相信他人。他心里重复了一遍氏农老人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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