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人信服实力,尊重强者,所以他们一族的求爱方式十分简单,只需要在心上之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强大就好了。
其中最正式的方式,莫过于在斗技场上设下擂台,以一敌千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勇武。
当然,不可能真让每一个观众都上来挑战,一般来说擂主能扛得住七八个人的车轮战,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而且大部分人有心成全的时候,上了擂台也不会真得拼尽全力,就像刚才主持人所说的,‘祝福’才是主要目的。
除非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了情敌在场,不然不会真有人玩了命的和擂主死磕。
而这种方法对于女性亚人来说,几乎是类似求婚的告白了,而且是最浪漫,最正式的告白。
所以,当站在擂上的主持人说,擂主需要在场所有人祝福的时候,众人立刻都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
可问题是,当安比里奥说出米歇尔这个名字的时候,众人都面面相觑:米歇尔是谁?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
米歇尔已经和平民的阶级相差太远,导致没有人敢称呼那位阁下的全名,普通人对于他的代称都是:大公阁下,十元老,圣剑等等。
如果看到对方的脸和那头标志性银白色的长发,众人还能一眼认出来,可米歇尔所坐的包厢窗口设置过特殊魔法,外人是无法看到里面之人的。
所以这会儿安比里奥猛地吼了这么一嗓子,所有人都懵了。
如果只是没听过也还好说,偏众人又觉得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哪里听过一样,于是一时都糊涂了。
沉默了很久,不知是谁第一个,惊讶地叫了一声。
“莫非是,大公阁下!”
于是所有人都想起了前段时间,安比里奥一直在骚扰大公阁下的事。
可亚人会选择以打擂的方式来告白的前提,几乎都是以双方已经是互生好感,基本都要谈婚论嫁的情况为基础。
虽然安比里奥是傻了些,总不会连这点都不明白吧?
看台上,数千观众都小声地和身旁之人聊了起来,一时反倒把站在擂台上,等着被人挑战的安比里奥冷落了。
于是安比里奥尴尬了,被告白的米歇尔也尴尬了,他现在只想举起自己屁股底下的轮椅,朝着擂台上那个混蛋砸过去。
砸不砸得中,砸不砸得死另说,起码要表示自己的态度。
这时,台上一个亚人站了起来,安比里奥双眼一亮,顿时跃跃欲试,结果对方脚下没动,先朝着擂台喊了几句。
“安比里奥阁下,不是我们不愿意上台,问题是就算我们上去了,在你手下也待不住半分钟啊。”
虽说上台的确是为了祝福人家的恋情幸福美满,可前提是自己也不能输得太难看啊。
用自己的脸面成全别人,那不是好心,简直是父母心了啊!
而且众人原本想说的是,就算我们祝福你了,你也追不到大公阁下,但是出于对强者的尊重,和对安比里奥的同情,他们换了一个委婉的,不太伤人,虽然也的确是事实的借口。
亚人说完事实,又坐下了,接下来的五分钟,数千看客和安比里奥玩着大眼瞪小眼。
在主持人抽搐的面部表情中,安比里奥被客客气气地哄下了擂台,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包厢。
他抬起头,迎面对上的,是坐在轮椅上的米歇尔,那一脸如淬了毒一般微笑。
于是这一天,安比里奥精心策划的告白,果然如同希斯特不好的预感一样,成了一场丰富全梵林人们茶余饭后谈资的闹剧。
安比里奥本人也被关在了米歇尔府邸外足足一个礼拜,直到某个深夜,某只大黑熊熬不住相思之苦,直接翻墙溜了进去,被‘毫不知情’的劳伦斯和卢西弗痛打了一顿。
最终,米歇尔因对方的厚脸皮和苦肉计而心软,这条禁令才算是解除。
而某个出主意的小兔子,在被自家的二哥狠狠收拾了一顿后,还被没收了一个月的胡萝卜口粮,只允许他吃白菜,一双红色的小眼睛几乎都要熬绿了。
......
不知不觉就是一个冬天过去了,因为米歇尔不愿意出门,安比里奥一直老老实实守在他身边。
天气寒冷,米歇尔倒是不介意身边有个像火炉一样的家伙,还方便自己随时取暖。
而安比里奥也在这府里,发现了一个比他弟弟更聪明,也更靠谱的人物——劳伦斯。
虽然活了半辈子,不曾结婚,也不曾有过自己的孩子,但是劳伦斯毕竟比安比里奥多经历了风雨几十年。
俗话有云:咱没看过猪跑,好歹也吃过猪肉啊。
两个月的时间,在劳伦斯时不时的‘贴心小建议下’,安比里奥和米歇尔的相处,几乎是一路高唱着凯旋突飞猛进,就算称不上是恋人,几乎也可以算是友达以上了。
然而,自从米歇尔主动了一次以后,他却开始变相地回避了安比里奥所有明示暗示,表达自己想要继续进一步接触的意思和机会。
米歇尔又一次将想要一亲芳泽的安比里奥打发去书房找书,在对方的身影彻底从自己视线中离开后,脸上挂着的淡定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发出一阵又一阵地哀怨叹息。
『自作孽不可活......就算知道自己会是下面的那个,但是前门和后门也差太多了,而且自己现在也没前门了......』
在现代吸收了多国教学理念的米歇尔,自然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做那档子事,必定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上面那个不说,下面那个不容易爽不提,别到时候弄得血流成河,好似大姨妈途经一般壮烈就已经十分不易了。
在看看自己和安比里奥......谁上谁下还有疑问么!还有疑问么!
『还不如自己当女人那会儿,好歹只用痛一次,只需要流一次血,若是用男儿身又摊上那头大黑熊,简直堪比天灾级噩梦。』
他倒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流的血不是红色,也不会出现‘血流成河’的悲壮画面。
不过,就算血换了个颜色,那不还是自己的血嘛?
鉴于这个问题不仅涉及到自己之后的幸福,还有之后的‘性福’,米歇尔瘫着一张美丽的脸,还是决定让安比里奥暂时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于是两个月过去,到了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母猫叫春的季节,两人的关系也依旧维持在最基础程度的牵手以及抱抱,简直纯洁得不能再纯洁。
甚至一度纯洁到连卢西弗都看不下去,在他向安比里奥出了几个不靠谱的馊点子后,就被劳伦斯一脚踹去了花园修剪花枝。
“主人,你为什么有时候对安比里奥阁下很好,有时候又爱答不理的?”
卢西弗借着送果汁的机会,悄悄地跟米歇尔打听着,想着是不是能套出点有用的情报。
因为两个月窝在房子里,能看的书都看完了,又暂时进入了阅读的‘冷淡期’,闲极无聊的米歇尔,就让安比里奥顺手指点指点卢西弗的武技,他好在一边看个热闹,所以安比里奥也算是卢西弗半个师傅。
如今师傅‘有难’,徒弟必然要‘出手相助’啊!
看着卢西弗一副小八婆的样子,米歇尔懒懒地抬了抬眼,又恹恹地把眼睛耷拉下去,显然一副‘不愿与人言’的模样。
但是‘小八婆’热情如火,显然并没有因为米歇尔冷淡的态度打击到,反而越发积极主动。
“主人,你说说看嘛,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可以说出来,我帮你一起哎哟,痛,痛,我的耳朵,耳朵!”
卢西弗龇牙咧嘴地踮着脚,想要缓解耳朵被人扯起的剧痛,但是不管他怎么踮,都绝对不会有正拧着他耳朵的劳伦斯高。
“臭小子,不要打扰大人,赶紧给我干活去!”
自从卢西弗来了以后,劳伦斯觉得自己离一名合格的‘绅士’越来越远了。
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脚,卢西弗一手揉着耳朵,一手摸着屁股,嘀嘀咕咕地说着。
“再踢我,我就把你养得花都当杂草拔了。”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在劳伦斯呵斥之前,卢西弗早就跑得没影了。
“咳,我去看着那个臭小子干活。”
劳伦斯尴尬地咳了一声,顺手就把卢西弗刚送来的果汁连着托盘又拿了下去。
米歇尔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一老一少,只觉得那个小混蛋把他原本十全大补,呸,十全万能的完美管家,给活活折腾成了一个更年期的老妈子。
两人的身影刚从门口离开,又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那个......”
安比里奥想着刚从劳伦斯那里问来的主意,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说话罕见地半吞半吐起来。
“过几日,有春日集会,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春日集会?那是个啥?』
米歇尔一脸迷茫。
看坐在轮椅上的人默不作声,安比里奥松了口气,扬起一个大大的,露出八颗整齐大牙的笑容,又抢在米歇尔开口前,自说自话地截断了自己的问题。
“还是算了,其实那天挺吵的,出去也不太安全,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会儿安比里奥已经把劳伦斯叮嘱的,一定要将米歇尔约出去的话丢在了脑后。
不管是不是能增进感情,又或是在外人面前确定了他们的关系,一切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没有米歇尔的心情和意愿重要。
『反正不管他喜不喜欢我,这辈子我都会缠着他的。』
再次确认了这点,安比里奥挠了挠后脑袋,带着一脸傻乎乎的笑容,准备转身离开。
“早上,早上几点出门。”
米歇尔哪里看不出那头大黑熊笑容里的失落,一时怔忪,回过头时,话已经说出口了。
『算了,在家里宅了两个月,也是时候出去晒晒太阳了。』
『是的,就是出去晒太阳......才不是因为心软什么的......』
看着安比里奥露出真正的,他标志性的,开心又傻气的笑容,米歇尔也不自觉跟着笑了,像是有一道冬日的阳光照进了心里,晒得身体暖洋洋的。
......
梵林的市场,集会是一年不断的,只有少数几个日子会停止开放,但是春日集会有它的特殊含义。
作为开春以后的第一场大型集会,春日集是商铺店家的好日子,形形色色的商家会在这一个礼拜内造足声势,是真正意义上的热闹非凡。
各种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包括地灵们新制的机巧玩意儿,包括亚人们在广场上的竞技表演,包括人族织出来的各种精巧服饰和配件,不仅是梵林,也会吸引无数附近城镇的人前来游玩购买。
这一个礼拜,同样也是年轻男女的好日子——春天总是能和这种事联系在一起,大约还是动物的本能在身体里叫嚣着。
春日集会上的规矩,无论男女,都可以向自己心仪的对象送上鲜花,而被赠与的一方是不可以拒绝的。
如果被送之人也有意的话,就会进行回赠对方和自己手腕上的手绳成对的另一条。
然后这七天,就会成为这对小情侣的狂欢日——之后能不能成就佳话,倒是另谈了。
总而言之,这是令整个梵林的年轻男女陷入狂欢的日子,他们尽情地享受着青春、自由和爱情,带着浪漫气息的回忆将会伴随他们一生,直至老去,直至形体消灭。
小时候的米歇尔也曾参加过春日集会,直到他成长到足以被爱慕的鲜花,淹没到连人都找不到的那一天开始,米歇尔就再也不去参加春日集会了。
别人的狂欢宴,对于米歇尔来说,是实打实的灾难。
然而这一点,换了新芯子的米歇尔并不清楚,傻乎乎的安比里奥则没考虑到,原本该考虑到的劳伦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劳伦斯知道春日集会上人很多,可正是因为人多,他才觉得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将米歇尔和安比里奥之间暧昧不定的关系确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