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淡淡的话声,可能因为怕吵醒爱丽丝的睡梦,刻意压低了音量,更像是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在讲述着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故事,可是配合上手腕上那道如同蜈蚣般的伤口,以及身上从右胸直接撕裂到左肋,以及小腹处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疤痕,周围白皙的皮肤上,那些微不可查的小伤,反而让人看起来,更觉得那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经历。
五六岁的小孩子,应该是处于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中,刚刚入学可是更多的还是和身边刚刚认识的小伙伴,讨论一下自己昨天晚上看了什么动画片,或者说自己的父母又带自己去了什么餐厅或者商场的游乐场,而不是每天面对着那一辈子可能都用不到的攀岩,以及一些所谓的体能训练。
满屋中晦涩难懂的书籍,在这个可能刚刚学会某个单词是什么意思的孩子来说,无论他是否热爱学习,或者对这些是否有没有兴趣,我想恐怕任何一个被禁锢在一个房间中,只能对着冷冰冰的书籍,强硬着头皮努力看下去的人来说,这其中的滋味绝对不会有一分一毫的乐趣在其中。
原本应当歇斯底里的语气,在这个寒冷的雨夜里,反而像首让人舒适的催眠曲一样,虽然歌词写的和曲调有些格格不入,可是这并不代表着眼前这个人就那么轻易地放下了,心中或许已经渐渐习以为常,会以一个第三者的视角来看待这些事情,可是身上那些永远不可能磨灭的伤痕会永远的留在哪里,不时的提醒着他。
艾达伸手捋了捋被埃里克头上,被自己揉的如同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有些心疼的说道,“抱歉,亲爱的,以后都会好的,过去的事情,只会成为你最宝贵的一笔财富,现在你不但有我,还有爱丽丝会永远陪着你…………”
“不,你还是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我说这些并不是在这埋怨,埋怨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处的一种发泄途径,除了会将你所诉说的对象,搞的和你一样陷入对人生的迷茫中,并不会对你带来半点用处”。
轻声打断了艾达的话声,埃里克脸上带着些许会议,想到在那艘停靠在被掏空的山空中的利威尔号,在上面遇到像是幻觉一样的贝弗利和克劳馥,在那艘船上,那是他属于自己的埃里克,第一次面对着这对在记忆中,占据着最重要位置没有之一的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们对于自己那种不加以掩饰的爱。
“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最不要求回报将自己所有的都可以毫不犹豫,哪怕是生命都可以奉献出去的人,毫无疑问会是父母。
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表达,他们并不懂怎样去爱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我快乐,或者他们在忙碌中,觉得会给我带来更好的生活,可以让我永远的生活在温室之中,甚至我有时候晚上躺在那里,脑海中还是会不断浮现出他们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有些模糊,但是我绝对不会认错,他们那被海水泡的肿胀的脸庞,会那么既开心又担心的看着我,然后犹豫着告诉我说,孩子,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才是最幸福的事情,而那一切虚名财富,不过是生命中的点缀而已,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看,他们只是不懂怎么去爱我而已,只是不懂怎么去教育我,对我来说,我小时候甚至会想要叫乔尔一声爸爸,因为我每天不知道该去叫谁,不可能对着放在柜子上的照片,去喊一声或许是对自己来说最熟悉的单词爸爸妈妈。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即使我叫乔尔爸爸,他永远也不会答应,只会用更残酷的训练方式来让我闭嘴,以此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窘迫。
而我也随着年龄大增加,逐渐知道爸爸妈妈这个单词在世界上算是唯一一个常见的特指称呼,不是随便可以对那个陪你时间最长的人可以说的”。
窗户忽然像是在呼应着埃里克一样,被风垂着的扭曲起来的树干,那些茂盛的枝叶剧烈摩擦下发出刺耳的沙沙声,带着突然大了起来的雨水,任由那些黄豆大小的雨滴,疯狂的拍打在窗户上。
艾达感受着身体隐隐有些发抖的埃里克,此时卧室中和外面严寒的天气,截然不同的温度,更像是处在温暖的甚至有些炎热的夏季,让人舒适之外并不会有半点冷意。
显然这个家伙并不是因为脱掉上衣的寒冷,而且脱掉那件白色的短袖也不见得会让人冷成这样,可是艾达却像是明白了埃里克的意思,他只是在努力着控制者自己逐渐失控的情绪,而且如果换成别人的话,可能会做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甚至更偏激的方案,来草草结束掉这些烦恼,甩掉并不属与自己就应该背负的那段责任。
像是想要气氛并不那么压抑,艾达也想要打破这安静的有点过分的空间,不让外面的那些该死的雨声,来占据自己几乎所有的思维,低声开口说道,“贝弗利和克劳馥他们肯定是爱你的,这点谁也不能否认,他们爱你就像现在的你对爱丽丝一样,而你现在则是最好的自己,会以一个正确的方式,用自己那份独一无二的爱,去做爱丽丝的榜样,让她成为一个坚强的,独立的女孩,而不会在出现人生的挫折的时候,选择一个最愚蠢的方式来逃避。
你选择德雷克这个姓氏,或许是为了继承父母的遗志,不过更多的我想是为了一段新的开始,和是以前的告别。
可是埃里克,我也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是说不支持你,我只是不想爱丽丝以后会和你一样,不要误会,我说这些并不是对你的一种否定,我现在是一位母亲,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更希望我们有一个安稳的生活,可以多一点时间看着爱丽丝一点点长大,而不是整天连联系起来都那么的艰难,我希望我们那怕做个普通人,给她一个完整的人生,让她不要那么担惊受怕,怕会在下一刻接到你或者我甚至是我们的噩耗”。
“会的,艾达,我明白的,我不会让爱丽丝和我当初一样的”。埃里克感受着那轻轻抚摸在自己头顶的手掌,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定,想到当初和西塞罗在亨利?艾弗瑞建造的那座乌托邦中,讨论的关于平淡的生活,其中那样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