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了一整天的柘县终于开始下雨。
温度并没有因为降雨而降低,体感反而更加闷热。
屈良辗转反侧,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心焦,滴滴答答就像有人偷偷进屋了一样。
再次翻身,湿气扑鼻。
“去把门关上,这样潮湿让本官如何休息?”
车夫震天响的呼噜声传来。
屈良睁眼,刚想将车夫踢醒,却见一双靴子在自己眼前。
“屈县令近来可好?”
是他!
屈良瞪大眼睛,忙起身。
“您也瞧见了,屈某现在是个通缉犯。”
“屈县令就准备一直这么躲下去吗?那样多的家财不还是即将要充公了,就连你手中的这笔钱,也无法安心地花出去吧?”
来人的话无比刺耳,屈良想起家中堆着的金子,还有刚刚枕着的钱款,那都是有号的,只要他敢拿出去用,就会被发现。
“屈县令如今的境况,都是拜历将军所赐。”
屈良不想回应,好歹他也是历将军曾经的学生,若不是历将军传授他知识、给他做官的机会,他怕是还要在村里做个农夫。
“屈县令是在怀念历将军的好吧?”
“若不是她将你提拔到这个位置,你永远的不会接触到这样大的权力,可她给你的好处哪里能与你拥有的权力平衡?”
“做了官以后,总有些需要打点的地方,你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巨大的诱惑?即便是发现你有罪了,为何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少要私下里解决你的问题,如今闹得人尽皆知,屈县令以后该如何做人?”
“说到底,还是历将军把你逼上了这条绝路。”
屈良狠狠点头,没错,是历将军没有仔细体察他们这些基层官员的处境,才让他一步步地堕落至此。
“屈县令现在也是一县之长,手下的百姓不少。不知屈县令可曾听闻项梁手下的刘季,他现在拥兵几万,但一开始也是从拿下一个县城做起的。”
“若是屈县令除掉了历将军,到时候华军群龙无首,屈县令不止能做县令,带着柘县独立出来,你也当个什么王,不更好?”
屈良的眼睛前所未有得亮,“做将军?做王?我可以吗?”
“有何不可,屈县令以往不就是柘县的王吗?偌大的柘县里,有谁敢不听屈县令的话?难不成就只有她历小沫能号令众将领了?何况,我,还有我背后的人,也会襄助于你。”
“是,是。”屈良盘算着,“可是,历将军武艺高强,等闲都近不了她的身。”
那人扔给屈良一个瓶子。
“除掉一个人不是一定要用武力,暗中下毒也是上上之选。”
屈良手忙脚乱地接过瓶子,“这是?”
“好东西,只要往吃食里滴上那么一滴,能毒倒两头牛。”
屈良不敢多碰瓶子,怕自己接触到毒药,轻轻把瓶子放在了地上。
“好!无毒不丈夫!”
接下来的几日,历将军集中审判了一众贪污钱款、鱼肉百姓的官员,柘县上下一片欢腾。
“今日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给历将军、张军师,还有项将军践行。江亭芳这辈子都会记得各位救命的恩德!”
张良经过费晶莹的医治,情况好了不少,但还是不能沉浸式地思考,更不能喝酒,连他最爱的茶也要忌口。
“是我们的疏忽导致了柘县百姓遭此大难,不必言谢。”张良举起白开水。
一旁的历将军正在和茶馆老板母女讲话,“鸳儿,下个月就要去学堂了,开心吗?”
鸳儿露出小牙,“开心。”小手抓紧了老板的手,“鸳儿要好好学习,以后去历将军身边做事。”
“好!我等你来!”历将军刮了刮鸳儿的小鼻子。
项羽端起酒坛子,给每个人都满上,“都喝啊,这是从蕲县运来的米酒,就是用神仙水稻酿的,不醉人!”
“好香。”张良鼻子翕动,这是第一批酒,他都还没喝过。
“哦对,只有张军师不能喝。”
项羽把张良面前装满酒的酒杯挪到自己面前,正要吸溜走快溢出来的酒。
“慢着!”
历将军喝止了项羽。
“这酒颜色不对!”
费晶莹闻言,取出自己用来针灸的银针,探入酒杯。
银针逐渐变黑。
“有毒!”
项羽拂杯,“是谁在捣鬼!”
张良抬头,正巧看到外围有个鬼鬼祟祟探头的人影,“那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人影也发现事情败露,准备逃跑。
不用历将军上前,周围与历将军一同庆祝的百姓就已经冲了上去,将那人按到在地。
“是屈县令!”
百姓哪里认不出他那种作恶多端的脸,纷纷上了拳脚。
看屈良快招架不住之时,历将军终于踱步过来。
“屈良,酒里的毒,是你下的?”
“好汉做事好汉当,就是我!”屈良笑得癫狂,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
费晶莹初步研究了一下,那并不是常见的毒药。
“毒药你从何得来?”
“杀了我吧!哈哈哈哈哈哈!你别想知道还有谁在与你历大将军作对!哈哈哈哈哈!”
屈良笑得丧心病狂。
“疯了。”历将军与张良对视一眼,怕是和传播谣言的是同一拨人。
见问不出什么结果,历将军便下令将屈良羁押,按律法处置。
城郊的水泥路上。
“子房先生,感觉好点了吗?”历将军越过车窗询问正上吐下泻的张良。
张良之前的病情稳定,费晶莹便留在柘县治疗被那几个恶霸强娶的女子们。左右他们要考虑张良的情况慢慢行进,她完事儿了再追上来也不迟。
可不曾想出城后,夜来一阵风,许是舟车劳顿加上受了风寒,张良竟一下子不好了。
“无事,我们加速前行吧,回了蕲县还有别的医师可以治疗。”张良说罢便又吐了些酸水出来。
“这哪里能行?”项羽在车头着急,“我看还是返回柘县,让那个姓费的医师给治好了再回蕲县。”
历小沫也同意,几人就要回程,旁边有一架着驴车的老人路过。
“哟,这个味儿?吐了不少了吧?”
历小沫勒马,“您懂医?”
老人理理胡子,“略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