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谢母的话,谢淑慧急了。
“我不!”她尖声叫嚷,声音刺耳,“现在全网都在骂那个叫白晓薇的检察官,我要是澄清了,那挨骂的就是我了。她是当官的,被人骂两句能怎么样,我就是个平民老百姓,我要是名声臭了,以后我还怎么找工作,怎么嫁人?”
听了女儿的话,谢母犹豫了。
是啊,虽说那个白检察官很无辜,对于女儿给她造成的影响,她觉得很抱歉。
可是,和女儿的未来比起来,当然是女儿更重要。她已经失去一个女儿,就剩这一个了。
想来那个白检察官应该有能力应付这些事,不用她一个老太婆跟着瞎操心。
“这还不都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谢父听了女儿的话,也恢复一些冷静,虽然仍旧气怒,却不再动手。
见父母被自己安抚好,谢淑慧嘻嘻笑了一声,继续出言蛊惑:“爸、妈,事已至此,你们就再帮女儿一把吧。”
那个张导说,视频引起的效果很不错,他很满意,要是能再加一把火就更好了。
所以,她才回来求助二老。
网友就是这样愚蠢,明知道网上的事真假难辨,经常出现两级反转,但他们就是记吃不记打,只要有人哭诉,他们就会信,然后助纣为虐。
而这其中,又以失去儿女的老人、失去父母的幼儿的哭诉,最能打动人心。
她作为妹妹,哭诉姐妹情深固然感人,她敢保证,要是她年迈的老父老母在镜头里哭诉失去女儿的悲伤,绝对会更加让人同情,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着白发苍苍、身体病弱不堪的老人痛哭,也会跟着落泪。
哦,忘了说了,上次她录的那段两分多钟的视频,张导给了她八万块钱好处费。
要是她能说动父母配合拍一段视频,赚的好处绝对会翻倍。
“怎么帮?”谢母问道。
“很简单,”谢淑慧来了精神,“你们只需要把失去女儿的痛苦说一下,然后再说几句对我姐的思念之情。后面的交给我,我再给你们录几段你们对着我姐照片抹眼泪,或者放声痛哭的视频。”
“这就可以了?”谢母不解,“这样的视频就能赚钱?”
她这段时间以来天天都是这么过来的,说句日日以泪洗面也不为过,她竟不知道,这还能赚钱?
但女儿说了可以,就一定能行,女儿给她解释,很多网友喜欢看这样的视频,她一个老婆子不懂,只觉得现在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
谢父一口拒绝:“我不录!谁知道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妈!”谢淑慧不满地叫嚷,“你看我爸,就是个死脑筋,有钱都不赚,你就算不录,你和我妈每天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是啊,老头子,”谢母也开始劝,“我们就是录个视频记录一下对佳佳的思念,能害的了谁?再说你的腿最近也需要复查,我也需要钱。”
谢父犹豫,直觉告诉他,这事儿绝对不止谢淑慧说的这样简单,可是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能危害到谁,顶多就是两个老人家思念女儿痛苦,可能有些人就喜欢看别人的苦难,借此寻求安慰吧。
见父母都点了头,谢淑慧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她把姐姐谢淑佳的照片递到父母手里,果然,一看到姐姐照片,不用过多渲染,两位老人就泪湿了眼眶,谢淑慧赶快取出手机,开始录像......
......
晚上九点半,王歆然接到了A县监委主任电话,让她去汇报工作。
挂了电话,王歆然开车到了A县监委,进了主任办公室,一进去,魏弘业没有过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歆然,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魏主任,我们的人今天到各个银行调取白晓薇账户,发现除了工资卡和公务卡之外,她名下没有其他账号,工资卡里也没有可疑资金往来。车管所和房管局也派人查了,她名下没有房产,有一辆车,价值九万五千元。”
她不紧不慢,把今天的工作向领导汇报:“......同时,我们查阅了王良平案卷宗以及案发现场视频监控,检察内卷中附有光盘,是承办人白晓薇给死者谢淑佳的父母问话时的同步录音录像,里边说的很清楚,两位老人愿意原谅王良平,希望他能尽快出来,承担起抚养幼子的责任。”
“这么说,是为了孩子,并不是死者父母的真实意愿?”魏弘业沉吟。
王歆然:“......领导,我并不这样认为,不管死者父母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们不是在被胁迫、被误导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白晓薇作为承办人,只能尊重,无权干涉。”
魏弘业没有说话。
王歆然等了一会儿,继续汇报:“关于孩子,这正是我想说的,这也是办理案件中必须要考虑的一个方面,王良平的孩子只有六岁,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关键时候。”
魏弘业不置可否:“王良平家人是否给白晓薇送过现金、珠宝、名贵字画,或者许诺其他好处,这些东西,明面上可查不到。”
“我们查了王良平的家人,他的父母都是退休工人,身体不好,每月的退休工资加起来有五千多,其中三千多用来买药,我们调取了医院以及诊所的挂号、买药记录,可以证实。剩下两千用于日常开销,或有剩余,但不会多。”
“王良平还有个妹妹,八年前远嫁到滇省,走访邻里社区了解到,她远嫁后只回来探过一次亲,这次王良平出事进看守所,她也没有回来。”
魏弘业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歆然识趣地不吭声,留给领导充足的思考时间。
“关于案件定性?”
许久后,魏弘业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卷宗中附有社区以及邻里对王良平、谢淑佳夫妻俩的评价,说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很好。所以我认为,认定王良平家暴妻子证据不足,且案发当晚王良平喝了酒,夫妻发生口角,打架推搡时不甚致妻子摔倒死亡,这并不是王良平希望看到的后果。”
魏弘业笑地意味深长:“歆然啊,听说你和白晓薇关系不错,看来不是谣传。”
王歆然一怔,忙坐正身子,表情严肃:“主任,您了解我,我办案从不讲私情......”
魏弘业轻轻摆了摆手:“不讲私情是好事,但要注意影响。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了解你,其他人可不了解,他们会怎么想?而且......”
他说到这里,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回味了一下,放下茶杯,示意王歆然:“这茶不错,你尝尝。”
王歆然哪有心情喝茶,可是主任说了,她也不得不拿起手边茶杯喝了一口:“确实是好茶,跟着领导沾光了。”
魏弘业笑:“以后多来汇报几次工作,就能多沾点光。”
王歆然一凛,忙应是。
“刚才说到哪里了?”
“您说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您了解我,其他人不了解,他们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