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松送别了鲁智深等人,怏怏不乐地往大帐走来,远远地,他已经看到姐姐孙二娘在月光之下,暗自抽泣,于是急忙上前,问道:“姐姐缘何悲伤?”
孙二娘道:“眼见得众好汉各自去寻了活路,若是你兄长在,我们便也下了山,随便找个地方,隐居了,或给人家做工,或开个酒肆茶楼,虚度后半生的光阴也就是了。兄弟,你是个大义之人,凡事总是先人后己,姐姐不怪你,你且去安置他人,姐姐等你便是。”
武松无语,这江湖之路,一路走来,死了哥哥武大,连累了潘家女儿金莲,害死了义父张都监,饿死了妻子玉兰儿,主人李固、兄长张青倒于自己人刀下,如今只剩下自己和姐姐二人,好不凄凉,姐姐的并不责怪自己,比骂上自己几句还难受。武松无语,一把抱住了正在哭泣的孙二娘肩头,安慰她说:“待堂主安顿着众人之后,我们姐弟自当引退,一路江湖走过,兄弟我已经是心灰意冷了,找一山野古寺,苦独修行,以赎我半生杀伐罪恶。”二娘亦无语而泣。
就在此时,阮氏三兄弟默默地站到了武松身旁,武松又安慰了姐姐一番,这才转过身来,说道:“阮兄莫不是来告别的吧?”
阮小二兄弟拱手,说道:“武都头于危难之中,保住了我等水军好汉的性命,阮小二怎能忘怀?如今之情势,也只能如此了,我弟兄三人,决心重回梁山水泊,打渔为生,苟且偷活,因此特来与都头告别,不知都头可愿意与我兄弟同行否?”
武松听了,向三人行了跪拜大礼,阮氏兄弟大惊,急忙问道:“都头何必如此?”
武松流泪道:“三位兄长,要归故里,也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武松有一事相求,那水泊旁边,天王墓旁,那个小小的土冢,埋的便是我亡妻玉兰儿及武松从未谋面的孩子,还望阮兄祭奠天王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妻儿烧上一张纸,告诉她们,武松一生,对不起她们了。”
阮氏三兄弟及孙二娘听了,又是痛哭不止,阮小二三兄弟答应了。武松这才站起身来,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特殊路引子来,说道:“阮兄,这张路引子是高衙内专为武松而开,若是地方官府强迫于你,你便可将此出示给他,据乐和兄弟说,此路引子足可免你们一死。且记,倘若不如意,还可到微子庙去投公孙胜先生,李俊、童威、童猛皆在那里做渔民,你们到那里最宜。”
阮小二弟兄听了,大吃一惊,刚要开口说话,武松说道:“阮兄速去,不可逗留,若再晚了,朝廷兵马便要合围了,到时候你们自出去不得。”阮小二弟兄这才与武松洒泪而别。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兄弟,我们一同去也。”三人回头看时,却是张横。武松一时大愧,这个张横,本来是说要去找他兄弟张顺的,怎么就没有让他跟着鲁智深等人一起走呢?阮小二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带上张横,匆匆下山去了。武松、孙二娘愣在山寨那里。
不说山寨之内,寂寂无声,且说阮小二四人下山之时,确实晚了一步。焦虎臣、孟龙贵的兵马,已经将芒砀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张叔夜、高俅的主力,也已经到了。
四人无奈,便趁着黑影,找了一处两支部队合围时留下的狭窄的口子,慢慢地向外摸去。猛然之间,几个流动巡逻的士兵看到了他们,随即大叫道:“梁山泊贼人要逃跑了,梁山泊贼人要逃跑了。”正在休息的官兵一听,还以为是宋江带领大队人马要突围,急忙起来,各操兵器,向着这边杀来。
阮小二一看,说道:“哥几个,早死、晚死,都他娘的是个死,死在官兵的刀下,总比死在卢俊义、柴进等内鬼的刀下强些。”说着,顺手把一个包裹递给了阮小七,推了他一把,高叫道:“兄弟,快走,哥来垫背,杀!”
阮小二说话间,早已冲进混乱的官兵队伍,阮小五见了,紧随其后,也杀了过去。阮小七哪儿敢怠慢,趁着官兵混乱之时,钻进了旁边的一片树林里,很快便消失了。张横迟疑了一下,也要往树木阴影里钻时,不料一支冷箭躲来,正中张横脑门,张横登时身亡。这个张横:运粮河上独行客,杀得人,越得货,水里营生逐浪波,也曾水泊做将领,南征北战血与火,强盗归途多是死,张横逃不脱,其名叫般火儿。
话说正在山寨内的武松听得山下官兵呐喊之声,一时大惊,急忙拔刀在手,要下山营救阮氏氏兄弟。阴影里,吴用长叹一声,说道:“兄弟,听天由命吧,若此时你下去,他们早就完了,反搭上兄弟你的性命,又为堂主招安添上不忠的一笔,何必呢?何必呢?”吴用说着,向后山高处走去,或许他要看看山下到底来了多少朝廷兵马,因为,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煞白煞白的。
山下的战斗,已经结束,阮小五倒在血泊之中,嘿,这个阮小五:本叫阮小五,却做了短命二郎,上应天罪星,杀人也疯狂,水泊里打渔汉,却要叫板东京汴梁,姓赵的皇上,最终才知道,断命的,是流氓。
再看阮小二,也早已站不起身来,一个兵士举刀,冷冷一笑,说道:“饶你个全尸。”说着,翻转了刀刃,用刀背狠狠的砸向阮小二的脖颈,阮小二身子一歪,死了。这个阮小二:人称立地太岁神,果然盖世魔君王,杀人放火不眨眼,越狱盗货本领强,本是石碣地头蛇,却做水泊他人枪,刀背留得全尸在,生生死死自荒唐。
后来,阮小七倒是回了趟家,找到了沦为乞丐的老娘,给晁天王和玉兰儿上了趟坟,由于在八百里水泊根本站不住脚,只好听了武松言语,到微子庙去投了公孙胜,并改名萧恩。后随公孙胜等人,又到了太湖,因老娘身体不适,未能远行海外,就在太湖当了半生渔民,侍奉老娘,又娶妻生儿育女,女儿后来还嫁给了当了官的花荣之子,最终落了个寿终正寝。阮小七,阮小七,注定天败星,做得了阎罗,却是个活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为何有此结局,一个字,孝,瞎眼老娘,是俺养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