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鸟夜惊,山岚淡漠兽潜形,正是春色好光景,只听几声战马鸣,山头耸耸如坟墓,松林葱葱似幡旌,匆匆几人山头过,却是人间鬼魅影。
大战在即,众人哪里还能睡得下?樊瑞带领着项允、李衮,来到了史进房间内,没想到陈达、杨春也在,他们本是旧人,三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稀奇,只听陈达说道:“贤弟,实不相瞒,我们在少华山之时,得遇三位高人,一位是杨志,听说已经死于乱箭之下,一位便是朱武先生,如今做了宋公明的座上客,另一位便是师父王进,他便是后山寨为武松管粮草的那位萧丙甲先生。在梁山泊时,我也略略见过他,但总以为是二人长得相仿罢了。可前些日子,在杀伐之时,我亦暗自见他用枪,那招式,与兄弟所学招式一样,我便喊叫了一声:‘王师父’,那个萧丙甲愣了一下,还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便又举枪与敌人战在一处,武艺绝对在我们之上,不是你师父王进,又是何人?”
史进听了,大惊,说道:“我们速去找他。”于是几个人结伴,出了张飞寨后寨门,便向后山粮草仓库走去,因为有了吴用将令,允许众好汉各自逃生,因此,并没有人问及他们。史进等人很快便到了后山粮仓,萧丙甲正站在月光之下,长嗟短叹,说道:“月光如水八百年,落魄之人命多悬,隐姓埋名何堪用?又添人生许多烦。空空九天玄女书,寂寂碧霞仙子言,得此高祖龙兴地,明月何必照我还。徒儿,为师对不起你了。”
史进听了,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叫:“师父,你让徒儿找到好苦啊,近在咫尺之间,却又如生死相隔,实实的悲凉啊。师父刚才所言,九天玄女之书,想必是宋堂主读得,已知我等未来?”
萧丙甲并没有回头,冷冷地说道:“宋江所读之天书,只不过是你们109人的姓名而已,起首之人,便是天王,然后是尔等,并没有什么稀奇,如今皆在内奸萧让处,又被那厮篡改一番,实在没有什么用途,我们自不必说他。好了,徒儿,这里有你史进、是我儿、我徒,陈达、杨春,皆转世名将,樊瑞、项允、李衮又是你的徒弟,公孙胜先生的再传弟子。我也实话告诉你们,公孙先生与李俊、童贯、童猛等兄弟,也离此不远,我们日后定能相见,详情以后再说。好了,孙空,速速打开石门,朱八、沙十,我等众人皆避难于石洞之中,十日后,芒砀山自得安然,我等亦皆为富足之人也。”
再看孙空,早已领众人下到半山腰处。借着月光,众人看了,但见那芒砀山崖:削石如壁势如墙,梅花篆字几苍凉,凡夫俗子识不得,错认张飞是梁王,财富千年也轮回,管他地下与天上,官匪从来是一伙,强盗摸金是同行。
孙空念出几声咒语,一道三丈多高一丈多宽的厚重石门訇然而开,众人鱼贯而入,却原来是一座神仙地府,各类设施一应俱全,粮食净水是孙空提前准备好的,孙空、朱八、沙十等人家眷已经安排进来,为众人准备了饮食。众人见了,好不高兴。
孙空回头,又念了几声咒语,那道厚重的石门又慢慢关闭了,石垌内也黑暗了下来,众人围坐一处,等待着。
再说梁山泊鲁智深兵营之内,眼见得史进领着樊瑞、项允、李衮等人走了,也不拦阻,任由他们自去。又见孔明孔亮自去找旧主人宋江、武松去了,也不多问。鲁智深看了李逵、解珍、解宝、杨林一眼,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我们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从青州之地,赶到这归德府寻找堂主,竟然不知梁山泊落到如此光景,你们几个弟兄,跟随我时间最长,每战必先,不计生死,如今却不知前程何在,天亮也不知生死何往,我等英雄气短啊。几位,若是要走,我同样不拦,但去各奔前程吧。”
解珍、解宝弟兄听了,拱手相劝道:“大师父,过往之事,自不再提,如今我等亦探得,林教头威震泰安府,雄踞黄龙山,我表兄孙立、孙新,重回登州,又官复原职,做了兵马提辖官。教头忠勇,又是诚实君子,与大师父又有兄弟之义。孙立那里,又是我们的嫡亲,孙立稳重,又重情厚义。此两处,皆是我等可投之地,为何要在此等死呢?”
鲁智深仰天长叹,说道:“兄弟所言,不是不可,只是堂主这里,实难开口,千里归队,一日又走,忠义何在啊?”
李逵叫道:“大师父,天天提及忠义二字,李逵也知其一二,只是没有这吃饭的家伙,要忠义有个球用,大师父,还是听了解珍兄弟之言,去投林教头,总比在这儿受鸟气强。”
众人正说话间,武松来了,众人急忙向武松施礼,武松却早已向他们行了大礼,流泪说道:“大师兄,众人所言,极是,你们还是先行一步,待武松处理完芒砀山之后事,我再去追随教头、师兄,同创一片天地。如今堂主一味投降避战,还有什么忠勇可言,我已经告知军师,你们只管去吧。师兄,请转告教头,武松对教头,佩服之至,梁山泊对不起他林冲。且记,泰山叶红,松涛如潮之日,便是我等相会之时。”
众人听了,黯然。也不多言,下了后山,匆匆欲行,回头再看那芒砀山时。但见:月光如泻覆危城,松涛阵阵灯不明,偶听风中夜猫叫,几分惊悚几悲鸣。山岚不识离人意,悄无声息自升腾,猎猎旌旗卷忠义,茫茫雾海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