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子城,晁天王以下萧让等所有执事人员321人,蒋敬粮草管理人员520人,后山寨将领、军兵3256人,王英牧马场将领、军士567人,各寨留守人员867人,以上共计5531人,家眷总计453人,待遣散伤兵人员345人,每日供应一斤粮食,需要6329斤,军马余1200匹,已经断饲料数日,麦秸也剩余有限,仅能供10天左右,而10天之后,新草也不可能发芽,如今马匹瘦弱,极有可能出现饿死、病死现象。”萧丙甲如实向武松汇报着情况,这样的工作方式,让武松受益不少,一切都算得如此精细。
“眼下,我后山寨全体将士,除担任防守任务外,正在通过打水草、捉鱼、摸虾,挖草根、刮树皮等方式,解决春荒问题,只是宛子城那边,李应等人一直催要粮食,多有微词。家眷那边,更有不少人哭闹。其他山寨的留守兵士,也有认为我们分配不均的。所有这些,如同疾病一样,会传染、发酵的,还望将军早作打算啊。”萧丙甲同样如实地汇报着他掌握的情况,蒋敬随关胜大军远征了,萧丙甲接管了后山粮草,他精细地核算着,并接收着各方的信息。
武松沉思良久,才和朱武一同找到晁盖,如实说明了情况,并向晁盖说道:“从即日起,我们后山兵营,伙食降低为每天每人八两,王英牧马场那里,同样减少伙食,分散部分军马,到山下郓城境内觅食。别外,我们已经与运粮河一军官取得联系,可购置少量粮食。还准备学习林教头做法,长途奔袭,抢劫些粮食回来。请天王定夺。”
晁盖还没有说话,李应却说道:“金银珠宝库房中的金银,不经公明兄批准,一文钱也出不得,既然他们能卖给我们,难道就抢不来吗?为何非要出高价购买呢?”
武松笑道:“公明兄曾亲口给我说过,那批珠宝,本来是我家旧主人李制使的,李制使家没了人,也就归兄弟了,兄弟把这笔财富入公,救是为了解梁山泊燃眉之急的,如今之情势危急,先取出来用了,公明兄回来,我自于他说便是了。”
李应冷冷说道:“武松兄弟,不是我要得罪你,也不是不听天王言语,这梁山泊管理的规矩,我自坏不得,大总管不发话,这珠宝我是断然动不得的。大总管与军师走时,命令我等听你的号令,不错,但那是有关作战的,绝不是有关珠宝的。”李应的话让武松的心凉了半截。晁盖沉思良久,才说道:“二弟平素和教头关系最好,何不下山求教头一二,暂解燃眉,这两日,我便组织宛子城众执事好汉下山,学林冲样式,长途奔袭,夺得些粮食回来,也好对兄弟们有个交代。”
武松、朱武见再多说无益,也便下山去了。武松对朱武说道:“你且回后山,我自去郓城走一趟,求教头先拨付给我们些许粮食,救急几日,我们再刺探清楚了,奔袭借粮不迟。”朱武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二人分手,武松下山,渡过了水泊,直奔郓城县城而去。
林冲见武松前来,甚是高兴,约了索超、陈达、杨春,运粮河里又有军士打捞来的鲤鱼几尾,要招待武松一番。武松苦笑一声,说了前来借粮的实情。林冲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没有说话,陈达是个直性子,便把事情的原委给武松说了一遍。武松叹了口气,也不喝酒,站起身来,直奔县城而去,林冲想了想,也跟了过去。县衙之内,柴进正与朱仝、雷横饮酒,白玉亭上下侍候着,白秀英给唱着小曲儿,那桌子上的宴席,虽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排场,可还是摆上了一只烧鸡、两尾肥鲤并一大盘咸肉。三人酒兴正浓,没想到武松不请自来了。
武松看了看,柴进并没有延请自己入席的意思,然而,今日是来求人的,也们只好强作笑脸,拱手说道:“柴大官人,梁山泊留守众人,已经断粮,恳请大官人看在天王及我兄长宋公明的面子上,暂借我留守兵马粮草些许,过了这三五日,我与天王便外出借粮,到时候全部偿还。”武松话说完了,手还抱在那里不动,恳求着。
“打虎武松,天下第一英雄武行者,还有求人的时候,真是笑话,杀女人的功夫哪儿去了?粮食吗?倒是有些许,不提晁盖天王、宋江大总管的名号,或许可以考虑一二,既然你抬出了他们二人,我也只好按他们制定的规矩,公事公办了。我郓城兵马五千余,占全部梁山兵马的五分之一左右,梁山泊天王那里,分文钱不给我等拨付,一粒米不曾给我等运来,如何有向我们借粮给你们的道理?武都头,你现在是梁山泊真正的主人了,恐怕天下没有这般道理吧?”柴进连讽带刺地说着,朱仝、雷横也装腔作势地劝着。
就在这时,林冲走了过来,陪着笑脸,拱手说道:“大官人在江湖上仗义的美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如今武松兄弟来借粮,暂度饥荒,无多有少,且于他些,让他支撑这三五日,等打探得清了,他们便要出门借粮,到时候还我们就是了。”
柴进冷冷地说道:“教头,休提过往,那时候,花的我柴进自家的钱,仗义是我个人的事,如今则是大家的事了,我总不能拿着大伙的利益,去行好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总管给你的职责是防守郓城,确保梁山泊前沿安全,确保郓城境内安全,没有让你管理军粮事宜吧。”林冲脸一红,不再说什么,武松强摁着心头的怒火,给柴进陪着不是,说道:“年前之事,是兄弟鲁莽,不该对那嫂子动粗,以致误伤了她,还请大官人海涵。”
武松话还没有说完,柴进已经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武大总管留守梁山泊,军务繁忙,责任重大,柴进就不留了,请自便吧。”说完,头也不回地便进了后堂,朱仝、雷横又虚假开脱了一番,林冲、武松讨了个没趣,只好怏怏不乐地出了城,武松也不吃饭,自回梁山泊去了。
再说晁盖,同样窝了一肚子火,不做这天王之时,尚且吃喝不愁,如今当了梁山泊主,率领数万之众,却饿起肚皮来了。晁盖怎么都想不通,他决定要下山,再做上一单买卖,为武松解了这燃眉之急。于是便亲自带了宛子城聚义大厅执事人员萧让、李应、杜兴、宋清、乐和、陶宗旺、孟康、汤隆、侯健、安道全、凌震等人及十余名军汉,偷偷下了山寨,直扑阳谷县界。
第二天下午时分,他们到了金堤河岸,李应说道:“我记得这河岸边有个村庄叫牛河沿,村里有一个大户牛三成,虽无十分财富,倒也算是殷实人家,我们今天就去抢他家,说不定能得到三五车粮食,或可解我梁山泊一时之急。说着,便引领众人向牛河沿村走去。远远地,晁盖看到,不大一个村子,大约七八户人家,沿金堤河分散居住,浮桥旁边,有一处较大的院子,倒也周正,李应说,那里就是牛三成家了。晁盖一见,大喜,这散落的村庄,又没有什么防备,迅速动手,抢他个措手不及也就是了。于是,晁盖便下达了冲击的命令。
众人得到晁盖的命令,想着忍饥挨饿难受的滋味,也就有了些力气,发了一声响,便杀将过去。没想到村里人见来了外人,而且手持刀枪,一个个饿狼似的,也就明白了八九分,有人迅速地敲打着铜盆铁锅,呐喊着,梁山泊贼人来抢粮了,梁山泊贼人来抢粮了。村子里的男女老少,手持各样武器,打将出来。晁盖一见,大叫一声,挥动着朴刀,便杀将过去,村民们面无畏惧之色,勇敢向前。
就在这时,浮桥对岸过来一队人马,数十人在一将领带领之下,高叫着杀将过来。周围村庄的村民听得锣鼓之声,也从四面八方杀将过来,那声音,惊天动地。晁盖一见,大惊失色,高叫道:“李应,带领大伙速退,我来断后。”大伙早已吓得惊呆了,听晁盖这样一说,便撒开双腿,向外跑去。再看晁盖,早已被众村民围在当中,虽奋力砍杀数人,但最终寡不敌众,又兼一日未曾吃饭,哪里还有什么气力?手脚也就渐渐慢了。
就在这时,一个妇女高叫着:“贼寇,还我男人来!”说完,举起一扇磨盘,狠狠地砸向晁盖,晁盖登时脑壳迸裂,脑浆四射,死于非命。浮桥上将军过来了,却原来是孔令孟,如今他已经是阳谷县新任的押司了,他们奉知县张邦大人命令,昼夜带兵,巡逻阳谷城乡,确保人民安全。
孔令孟过来,看了那尸体一眼,竟然瞪大了眼睛,让道:“此,匪酋,托塔天王晁盖也。”令人用张芦席捆绑了,送到蝎子岭酒店门前,他们知道,那里是梁山泊的眼线酒店,虽然没有人经营了,但还不时有梁山泊的人来。
果然,三天后,有人偷走了晁盖的尸体,武松含泪,把晁盖用一口薄棺装殓了,草草掩埋在水泊边,等候宋江等人得胜回来,再做安排。
这真是:平生志愿向富贵,上了梁山,做得了天王,敢笑王伦是小儿,刻薄尖酸,高举义旗向苍天,代行道义,杀得了富人,又多了穷人,却未见,一个“济”字,舍得半边。往日里,是个义士,是个老财,大鱼大肉,狐朋狗友,倒也快活无边,如今做了天王,执掌数万之众,却为了一日三餐,果腹真难,时也、运也,难道是命里注定?到死也不明白,那女人为何举起磨盘?砸向天下最大的英雄好汉,可叹、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