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荒、春荒、春荒,不仅仅把梁山泊的日子逼向了绝境,就是梁师成统一调动的官兵,同样受到了粮食的严重威胁,不得不一再推迟着集结进攻的时间。尤其是三支大军得到了徐宁兵败的消息,都不敢掉以轻心,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进。戴宗、时迁等人来往传递着朝廷各路兵马进军的信息,然而,却令宋江他们失望了,如同蚂蚁一样的行军,瞻前顾后,如同搬家,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梁山泊?
“与其守株待兔、坐以待毙,何如长途奔袭,寻敌一战!”关胜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亲率部队万余,主动出击一路,既便不能全胜,也好分兵就食,度过春荒。吴用点头,说道:“我也有此意,如不分兵,我梁山危矣。”宋江沉默良久,才说道:“分散容易聚集难啊,如今,历经伤、病、逃、亡等因素的减员,我梁山泊兵马仅余三万余众,董平部分兵号称八千、林冲部分兵号称五千、呼延灼前线与高廉对峙号称六千,数目上近两万,恐怕也只有一万五千的实数,而梁山泊本部余下这不到两万兵马,关胜带走万余,剩下几千人,是解决了粮食燃眉之急,然而,如果朝廷大军压境,我们留守的兵马,战力不足,又多有家眷,如何应对啊?”
吴用说道:“眼下之计,也只能是走一步说一步了,我也派人去北地找过卢员外他们,可他们却如石沉大海,音信全无,看来,我们是等他不得了。前日,戴宗也探得,朝廷兵马中,唯怀庆府郑山虎一路,已经过了内黄城,兵锋指向滑州、濮阳方向,而颍川郡兵马仍在集结中,归德府兵马虽已集结完毕,却迟迟不肯向前,恐怕是找各种理由推迟行动,不想当出林鸟、露头青。我们如果指挥得当,先打下怀庆府郑山虎一路,不仅就地解决了这万余人马的粮草问题,还为攻打其他三路兵马留出空间,虽说有点冒险,但这个险,值得一冒。”
晁盖说道:“一万余众出动,恐怕不好隐蔽,达不到突袭的效果啊。我的意思,还是坚守梁山泊,派出小股部队出处打劫、就食好些,不行的话,我们还学往年,向阳谷方向分兵就食,同时警戒归德府、颍川郡兵马。”
吴用冷冷一笑,说道:“那两支兵马未动,暂时不用我们警戒什么,阳谷方向,历经我们抢劫、血洗,老百姓自身难保,哪儿还能拿出粮食来?更何况张邦那人,虽是个文弱书生,如今却组织起民团来,实行乡里自保。而我们的人,象鲍旭、曹正在那儿根本就站不住脚,朱仝的人,也去了几次,多数是没有得逞,有一两次抢了点,还不够当场军士们吃的,哪儿能抢得更多啊。”
晁盖被吴用的抢白急红了脸,说道:“加亮,难道我说句这样的话也不行啊,我这个天王,是个掫犼也就罢了,可我也是对我们梁山众弟兄好啊。”吴用对于晁盖的顶撞并没有理会,而是和宋江商量如何让关胜出兵去了。晁盖黯然,寻人喝酒去了。
这一次,居然没有在宛子城聚义大厅做战前动员,更没有在金水滩祭旗,众人分头接到了宋江、吴用的命令,带领本部兵马下山,到朱贵酒店前集结,执行秘密任务。众人急忙在李俊等人的帮助下,渡过了金水滩,到了朱贵酒店门前大道,众人笑了,万余众,还有什么秘密可保,或许这秘密,只针对某一人罢了。然而,饥饿容不得他们多想,或许只有打出去,才是唯一出路。
宋江、吴用神情严肃地下达着作战命令。
天字一号令:关胜为远征军大帅,吴用为军师,张清为副帅,花荣、单廷圭、魏定国、韩滔、郭玘、李云等将军为偏将,率领大军一万,向濮阳澶州方向前进,随地就食,伺机与怀庆府兵马决战,宋江随军行动。
天字二号令:杨雄率兵一千,石秀、石勇、邹渊、邹润、蔡福、蔡庆等为偏将。鲁智深率兵一千,李逵、解珍、解宝、焦挺、杨林等为偏将,兵出阿城县境,随地就食,并配合呼延灼、宣赞部,对高廉后军实施骚扰,尤其要时刻关注高廉部粮食供应,适时实施抢劫,公孙胜随呼延灼部行动,参赞军机。
天字三号令:原高唐州好汉,以史进为首,李忠、周通、郑天寿、欧鹏、马麟、樊瑞、项充、李衮等好汉为偏将,带兵五百,兵出袭庆府方向,觅食。
天字四号令:李俊水军,一部以李俊为首,沿运粮河南下,至雷泽、鄄城等地觅食,同时监视归德府、颍川郡兵马过河,一部以张顺为首,金大坚为副,沿河北上,在东昌、东平二府沿河地区觅食,并努力与东昌府程太守重修旧好,拿珠宝换粮食。
天字五号令:武松为首,朱武为军师,组成留守兵马,坚守梁山,想办法度过春荒。
众人支起耳朵,再听,便没有了下文,宋江沉闷地一声令下,各支队伍便按照指令,出发了,没有战鼓之声,更无旌旗招展,然而却是一场关系着梁山泊生死存亡的行军。众人就这样开拔了,向着各自的觅食地。
春荒,饥饿,同样在困扰着郓城的人们,柴进、朱仝、雷横做了极大的努力,郓城百姓已经吃草根、树皮、白矾土了,哪儿还能拿出半点粮食来供应他们,林冲驻扎在城外的部队,每天半糠半水草,也难以维系了,有几十个体弱多病的,早已倒下。林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也不得不找来他从来都没有放到眼里的陈达、杨春,问及出门觅食之事。没有想到,二人却叹了口气,说道:“教头,俺们出身草冠,出门打家劫舍,丢得起那人,可教头平生最为清白、仗义,如何便做得这贼人啊?”
林冲苦笑道:“末路之人,还在乎什么名义?为了五千兄弟的活命,你们有话,但可讲来。”陈达说道:“如今之计,也只能是长途奔袭了,郓城县境内,早已被柴大官人他们给搞得滴水不留了,周边几个县,也多数被我们如箅子般梳过多次,恐怕连一只跳蚤也难以保全了。济州府方向,更无可能,那里有董平、龚旺、丁得孙把守。阳谷方向,老百姓组建有自保民团,虽说我们可以打得,但却又要伤人,教头肯定不愿意。过河到濮阳方向,关胜大军又去占了先机,如今也只有濮城、雷泽、鄄城方向可以考虑了,请教头决断。”林冲叹了口气,说道:“恐怕也只能如此,我们注意,只抢粮食,少伤百姓就是了。”于是便令索超留守,自己亲自带队,阿达、杨春随从,点齐了五百精兵,吃了一顿饱饭,向鄄城方向疾进。
三天后,林冲带兵马,满载了数十辆车子的粮食归来,柴进、朱仝、雷横等人,早已在军营门口等候了。他们不是什么借粮,而是要对这批粮食实行统一调拨分配。柴进冷冷地说道:“这,是晁天王、宋江下达给本人的权力,统筹郓城兵马,确保军粮供应。”林冲黯然,交出了数十车军粮,柴进留下些许,大部分被推入城中封存,以备饥荒。索超、陈达、杨春暗自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