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用带领青州好汉,从二龙山后山下了山,钻进山林之中,打出青州军旗号,一路向高唐州走来,并无阻拦。有两个县衙派人问了问情况,知道他们是从梁山泊败下来的兵马,多有些不屑,急忙接济他们点粮草,驱赶他们赶快离开,这样一支吃了败仗的叫花子队伍,多是不受待见的。而范子厚、关胜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说吴用残部已经逃出了青州地界,自然也就不去管他们了。
半月过后,这支残存的部队已经减员到不足五百人,马,没有了一匹,早已被饥饿的兵士们给杀吃了。高唐州城外,吴用将军马安排在一片树林之中,这才换了身稍微干净点的道袍,带上史进,进了城。快过年了,高唐城内一片热闹景象,二人无意于市井,找人问了道,直奔府衙而来。
正在打坐的高廉听见衙役来报,说门外有两个人,自称是知府大人的故旧来访,高廉笑道:“自我到高唐州任知府一来,也不知多了多少亲友故旧,东京城内,我兄长少年不得志时,我们高家门前,不要说是门可罗雀,就连他娘的蚂蚁也绕行而去,如今我兄长在朝中得势,我们便到处有了亲人,世态炎凉啊。给他们几个钱,再送上两瓢面,打发走就是了。”
那衙役说道:“我们本也是要打发他走的,可那个年轻人说,他是得道高人入云龙公孙胜的关门弟子,那个年长一点的还说他是来给知府大人送天大的富贵来了。”高廉心头一颤,内心想到,师父前几日云游至此,还说过什么九纹龙史进之事,又给自己讲了些生辰纲的事,难不成这二人和生辰纲有关,真的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史进?于是急忙让衙役把他们请进后堂。
不多一时,吴用、史进便到后堂,拜见了高廉,高廉一听,果然是师父公孙胜的关门弟子史进,又见那史进虽然穿的破烂,可却是一脸的风流,一身的倜傥,心中也自喜了几分。吴用也自我介绍道:“在下名叫吴用,表字加亮,原是一个不第的秀才,只是在乡下开塾,后来,就参加了天下那桩最大的买卖,可惜时运不济,落得今日如此模样,让知府大人见笑了。”
高廉哈哈大笑道:“吴先生,真直人也,敢于在我高唐州大堂承认自己是盗贼,而且参与了生辰纲一事,好大的胆子,不过,我喜欢。老夫出身贫贱,少时常常受人欺凌,也干过些偷鸡摸狗的营生,若非我兄长发迹,恐怕我也早死于监牢之中了。请问先生,当时是如何做这桩买卖的,竟然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吴用笑道:“什么天衣无缝,只不过没有人认真追究罢了,拿个卢员外垫缸,最后还不了了之了,若是发生在大人你主政的高唐州,我们恐怕是不敢来作案的,也或许早已成了知府大人你的座上宾或者是阶下囚了。”吴用的马屁功夫,可谓是密不透风,怎么看都是高廉的好。
高廉笑道:“定为座上宾,何来阶下囚?你,但说无妨,我这里又不审判你们。”吴用便把黑虎山与朱武等人里应外合,成功盗取生辰纲一案详实说了一遍,高廉还没有说话,史进倒是惊得瞪大了眼睛,说道:“难怪呢,我们在后面一站之地,却扑了个空,师父和柴大官人为这事,一直搞不明白,原来是你们啊。”于是史进又把柴进、公孙胜、林冲等人抢劫生辰纲未遂之事,说了一遍。高廉大笑道:“都说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没有想到吴先生这只螳螂,却跑了,柴大官人这只黄雀也只好无功而返了,如此惊险故事,高某闻所未闻,看来吴先生是技高一筹了,师父前几日还在此作客,说起过你们的事,不料你们今日就来了,也好,来人啊,设摆宴席,我要与吴先生、小师弟痛饮一回。”
吴用起身,再拱手流泪道:“若是吴用、史进二人,如何敢来讨扰知府大人,只是我们手下还有数百弟兄,无处投奔,现在城外等候我们二人,知府若以我们为贼为寇,便请下达命令,我等当引颈受死,绝无一句怨言。”高廉闻言,思忖了一番,说道:“我这个知府,虽说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可厢禁军人马,是上司管理的,你们自然投那里不得,这衙门之中,弊端难除,人满为患,也非我高唐州一家,自然也是添不得数百人的,不过,有一去处,不知二位愿往否?”
吴用再揖,说道:“知府留下我等生命,我等早已是感恩涕零了,哪儿还敢讨价还价,敬请知府大人指点。”高廉见吴用如此说,便也放心了,说道:“这高唐一州,得水陆交通之便利,倒也有几分兴盛景象,如今多有人家修房建屋,城里也多有建设亭台楼谢、酒楼茶社的,因而这筑建之业日盛,我妻弟殷天锡,酷爱此行,也赚了些许利益,只是多有刁民骚扰,让人头痛,前几日他还想学京城工程作法,成立一个什么工程保护队,我看你们就暂时到他那儿,至于利益,你们自行商量就是了,不过,但有什么难处,吴先生与师弟尽管来找我就是。”
二人听了大喜,高廉安排史进随同几个衙役前去找妻弟殷天锡办理此事,却留下吴用叙话,吴用自然知道他想听什么?内心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果然,史进他们刚走,高廉便迫不及待地问起富贵一事来,吴用说道:“如今摆在知府面前的富贵,便有大、中、小三套,也可以说是无、中、近,三套,待吴用一一给知府道来……”
却说这吴用在后堂与知府高廉相谈甚欢,不觉间已是到了中午,殷天锡和史进两个少年人一见如故,早已把吴用带来的六百余众安排到了殷天锡新建的一处楼台之内,急忙赶回府衙来见高廉、吴用二人。高廉大喜,急令下人,撤去茶案,摆设宴席,四人举杯欢宴。
却说殷天锡的楼台工程,就建在高唐州大街最繁华处,规划得高大雄伟,建成之后,定然是高唐州的地标形象,吴用来回看了一回,对殷天锡说道:“直阁,此地顺风顺水,甚好,只是,这楼台建筑,本应是方方正正,如同皇宫内的主殿,才显得大气,不知直阁却为何撇下左侧这半个角,着实坏了风水。”
殷天锡看着吴用手指的那处庄院,苦笑道:“我自动他不得,他本是前朝皇帝的后裔,家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的。”吴用哈哈大笑道:“屁,他的亲侄子,就是传说中沧州横海郡的柴进、柴大官人,如今在哪儿?不还是被阳谷县知县黄文炳给抓了,判了他个私造皇家印信,阴谋复辟谋反之罪,打入死囚牢,等待明年秋后问斩,这号前朝褪了臼儿的遗老遗少,早已和赵官家断了亲,哪个皇帝还认得他们?他这套富贵虽然小了点,但也算是我送给直阁的见面礼了。”
殷天锡一听,乐了,说道:“先生且去请史家大郎和众位兄弟,今天我与众位兄弟,到那高唐州最豪华的酒家,樊家大酒楼,不醉不归。”吴用说道:“再过些日子,我们兄弟,即便是醉了,也不归了。因为,这酒楼,呵呵呵呵……”吴用一连串地冷笑道,殷天锡思之良久,才品透了吴用话中的意思来,便狂妄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