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说大刀关胜,本来是山西蒲州一游击将军,多年得不到朝廷重用,又兼朝廷军界黑暗,他又不善于投机钻营、上下活动,本以为一生就老死于军营不被重用了。而忠良之后范子厚要由大理寺主薄提拔为少卿时,却遭到朝廷一些人的非议,认为他这个人,属于清流一党,只会写些诗词歌赋,全然不知民众生活,没有州县从政的经验,为堵住这些人的嘴,他的主子蔡京便举荐他接任战死的慕容达,任青州太守兼理民政。范子厚是忠良之后,自然对于故人关胜惺惺相惜,于是又举荐关胜任青州兵马副都统,他的部下唐代名将单雄信之后单廷圭任兵马团练,关胜又推荐名将郭子义之后郭盛当了范子厚的护卫亲兵。这个关胜为报答蔡京和范子厚的知遇之恩。上任伊始,好不用心,扩招兵马,操练部队,誓与三山贼寇一战,消灭吴用等人势力。
且说这日,范子厚与关胜正在堂前宴饮,有人送来了阳谷县令黄文炳文报,说阳谷知县黄文炳拿住了复辟贼人柴进,魏定国一把火烧死了张麦会、武松、李应等一干凶犯、反贼,甚是快意。范子厚笑道:“这个黄文炳,只不过是蔡九知府那儿的一个幕僚,出身于不第的举人,不懂规矩,他这些事情,向蔡九、张清上报就是了,为什么又要抄报到我青州?”
关胜笑道:“范大人,这就是黄文炳的圆滑所在,别看这一纸小小的文报,可是隐藏着诸多玄机,一是要说明他尊重大人,把我们当成了他的上司;二是要说明你我和他们的身后,靠的是同一棵大树,不分彼此;三是要说明他已经消灭了吴用在阳谷的余党,让我们不用担心他们会联合、会反扑;四是要说明他占领金堤军是正当的,金堤军所有的河务利益转交给他们阳谷县是正确的选择,我们虽然直接决定不了这件事,可我们是他足可信任的后援;五是要说明他敢于与旧朝残余势力作斗争,是个开路的先锋,以引起朝野的注意。大人,关某的见解,对否?”
范子厚哈哈大笑,说道:“这小子,看来是个滑头啊,只可惜了柴进那厮的一套好富贵了。”关胜笑道:“恐怕黄文炳那小子也有这方面的意思,不信,我们等着瞧,他得手之后,我们也会得到好处的。”范子厚又笑了起来,说道:“这次,蔡太师让我下到青州来,我还有些不愿意,心想着如此穷乡僻壤之地,有什么好玩的,没想到这地方上还有这么多玄机,处处都是油水,甚是好玩,比大理寺衙门天天纠缠于案件,强得太多了。”
关胜笑道:“大人如此理解,甚高,这地方之上,唯大人太守一职,便是高高在上的绝对权力,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掌管生死征伐大权,人民敬仰爱戴,何不快哉。”范子厚说道:“如若三山贼寇尽除,我等不是更快乐如神仙了,我亦可写出青州醉翁风雅,祖上文正公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鸿幅巨制来。”关胜又是恭维了几句,这才说道:“他不是夸耀他们的神火将军如何如何吗?火总是不能克水的,看来他是不知道我的圣水将军单廷圭的利害,大人何不于那蔡九知府回书,调来魏定国一同剿匪,也让我们看看,在这水深火热之中,那吴用等人是如何生存的?”范子厚哈哈大笑,令人下书去了。
再说二龙山上,吴用等人又一次感受着危机,他们从梁山泊一路走来,处处受阻,人马或亡、或伤、或残、或逃,损失过半,历经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把队伍带到了青州,本以为青州城换了新知府及兵马统制,能给自己以喘息之机,没有想到却要遭受更大的打击,让他们根本立不住脚。今天坐在这破旧的二龙山宝珠寺,已经是第三次趁着官兵撤退,才偷偷地过来碰头的。燕顺、史进、李忠、周通、郑天寿等人也很快赶了过来,向吴用汇报着情况,三千来人的队伍,到现在只剩下八百来人了,再这样坚持下去,恐怕是要全军覆没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吴先生,我看我们还是退出青州地界,另寻活路才是。”燕顺说道。
吴用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我们到那儿去呢,戴宗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公明兄和天王那边的情况,我们自然不能盲目的后撤,搞不好把我们众人给一锅端了,我们也不能再分兵了,就这么点力量,若再不集中起来,恐怕跑的比死伤的都多。”
郑天寿说道:“我前几天去打劫时,抓了个从梁山泊逃回青州的逃兵,他说,晁天王那里,比我们还惨,恐怕是要饿死人了,我们虽说天天在打仗,在躲避官兵,可总还有些吃的,我们这个时候要是再回去,那梁山泊岂不成了人间地狱?”
史进说道:“要走,我们自然是不能走回头路的,我有一个去处,那就是高唐州,那里的知府大人叫高廉,是当朝太师高俅的堂弟,也就是那位高衙内的亲爹。高廉曾经跟着我师傅公孙胜学过法术,他的下属中,一个叫混世魔王樊瑞、一个叫八臂哪吒项充,一个叫飞天大圣李衮,又都是跟着高廉学法术的徒弟,我听师傅说过,他们都认识他。如今我们去投靠他,打着高唐州兵马的旗号,躲过这一关,然后再图大计,未必是一件坏事,不知吴先生和众位弟兄意下如何?”吴用等人听了,大喜。
就在这时,二龙山下大乱,小喽啰来报:“报,军师,山下有二人,一个叫什么神火将军魏定国,一个叫圣水将军单廷圭,在山下叫阵,说是我们再不举手投降,他们便让我们死于水火。”史进一听二人名号,大惊失色,说道:“吴先生,我们快走,这两个家伙,我师傅也曾经给我说及过,他们一个能喷火,一个能喷水,我们与他们交战,不死于刀枪,便死于水火。”
吴用说道:“诸位,事不宜迟,我们自不与他对阵,抄小道下山,真奔高唐州,到了那里,或可逃得活命。”说完,众人各自带上人马,悄悄地从小道下了山,幸好是一场大雪过后,山后二三尺厚的积雪还没有化,兵士们也管不了许多,从雪地里翻跟头下了山,却是毫发无损,吴用大喜,也随同众人向山下滑去,再看山前,早已是火光冲天,雷声呜呼了。宝珠寺从此便不在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