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说书人没长两张嘴,拉弦的没长四条腿,放下吴加亮调兵遣将不说,回头再说阳谷县内,武大与潘金莲交往,一来二去便产生了情感,要是放到现在,那肯定是噼啪有声了。可那时确实是在大宋王朝,虽说没有以后的明清时代禁棝得严,但肯定没有现在如此开放,现在人的爱情已经是“性+爱+婚姻”的混合体了,那真是拿着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般的激情。而武大与潘金莲的爱情还是有点慢镜头式的,酝酿着、发酵着、冲击着、享受着,这或许就是现代人不知爱情滋味的缘故吧。一杆子插到底了,哪儿还会有爱情的过程享受。
且说这日,潘老实过来,约请武大到家为其修葺一下门楼,他是看了武大给王婆修葺房顶的手艺不凡,又没有花什么大价钱,才贪图便宜找到武大的。武大正闲着没事,又时刻想念着潘金莲,对于潘老实的约请,想都没有想便答应了下来。从王婆家借来工具,直接到紫石街潘老实家,干起活计来。那潘金莲更是喜出望外,前后照料着武大的生活,潘老实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女儿终于有了意中人,又是个实诚汉子,看来自己的养老问题便应在这个武大身上了。潘老实想着,向王婆家走去。一是要给女儿留出与武大单独相处的机会,二是找王婆商量一下女儿的婚事。
令潘老实想不到的是,王婆的头却摇得如拨浪鼓儿一般,说道:“老实兄弟,老婆子断然不敢去说这个媒、讨这个吉利,若是他二人私下相会,做出些苟且之事来,也不算什么,毕竟那武大是个客寓之人,过不了几天,便会回家走了,若是想明媒正娶你家女儿,那就另请高明,老婆子不敢去提这门亲事。虽说武大那边,早已没有了爹娘作主,可人家还有主人李固,官至清河军制使,二郎又做了都监大人的女婿,你潘老实家算什么东西?况且你女儿与他那两个表兄,所行的猪狗不如的丑事,阳谷县有几个不知道的?若是那武都头听到老婆子给他保举了这门亲事,娶这样一个肮脏女人当嫂子,还不杀了老身?再者说了,你们那个西门大官人,会放手他这娇滴滴的小表妹?男人啊,都是一个球样,自己霸占了,吃不吃是自己的事,别人断然是吃不得的。他要是知道老婆子我去给武家提亲,老婆子的小命要不要啊?”一番话说得潘老实红了脸,自从自家闺女被西门庆霸占之后,他最不敢听见的就是此事。他叹了口气,也不怪王婆对自己的羞辱,低着头走了。
王婆看着潘老实的背影,笑骂了一回,自言自语道:“什么他娘的大官人,就是一个抠屁股眼子唆指头的吝啬鬼头,欠老娘的茶钱,也不知道什么时间给呢,说不定又他娘的想赖账呢,天杀的。”就在王婆谩骂之时,西门庆走了进来,问道:“老婆子,又在骂街啊,难道不怕咬了自己的舌头,吞下去又塞住了屁眼。”王婆回头一看,心想,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茶钱给赚回来。那西门庆心想,今天说什么也得套出武大的底细来,先从武大入手,然后对武二开刀,除了武二,看那张都监还指靠何人?
西门庆坐到茶桌旁边,笑道:“死老婆子,给大爷上茶。”王婆笑道:“西门大官人,要上什么色儿的茶啊,老婆子这儿有的是绿茶、青茶、碧罗春,信阳毛尖、黄山毛峰,杭州城的龙井,个顶个的绿,能染得了大官人的帽儿,绿得了大官人的顶儿,不知大官人喜欢哪种绿帽子,等老婆子我送给你送几顶。”
西门庆并没有生气,笑骂道:“就凭你,养个小鸡都能死八回,扒个灰都得用手指头,还想给大爷我戴绿帽子,也不看看你那镜子,上面的灰恐怕都成老茧了,也拿出来卖,恐怕狗见了都得扭头走,王八见了都得缩头。”
王婆傻笑道:“这事,我自做不得,可却有人做得,回去问问你那些个大的、小的,老的、少的,白的、黑的,胖的、瘦的,有毛的、没毛的,捏住半拉装紧的,数数你几顶帽子就是了。”西门庆一惊,这死老婆子,说话疯疯癫癫的,到底想些什么,于是便掏出两块碎银子来,放到了桌子上,说道:“你给大爷说个实话,这银子便是你的了。”
王婆看了那两小块碎银子,摆了一下手,说道:“老婆子这信儿,可是关乎着大官人前程命运的,既便是玉皇大帝的内裤,太上老君的驴圣,王母娘娘的骑马布,七仙女的奶水,也休想换我老婆子的实话儿,这点碎银子,还是拿回去截块绿布吧。”西门庆心想,这老婆子,肯定有什么秘密在她手里,要不然,他断然不会如此卖疯的。于是又从兜里掏出一锭大银子来,啪地一声放到了桌子上,说道:“给大爷说明白了,这银子就归你的,要是敢戏弄于我,小心你那身粗皮烂肉。”
王婆是何等精明之人,能让这个吝啬鬼出如此大的一盆血,那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自己见好就收也就是了,于是一把抓起那锭银子,眼睛向紫石街方向瞅了瞅,小声说道:“恐怕你表妹早已和那个武大上了床。”西门庆一听,立时火冒三丈,站起身来。心内骂道,奶奶的,一个下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唇拔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王婆见状,急忙说道:“大官人不可鲁莽,常言说,捉奸捉双,擒贼捉赃,如今这大白天的,他正在给你姨丈家修葺房屋,如何会在床上玩狮子滚绣球呢?再说了,你一人前去,何人为你作证,若是打得那武大有个三长两短,武二回来了,你又如何交代,自古是孤证难立的,他若与你或厮打、或见官,你总是没有道理的,如此不是损了表妹又折了锐气吗?”
西门庆又坐了下来,王婆说道:“此事成就,只在今晚,到时候老婆子前去给你姨丈家帮忙,支走你家姨丈,再劝那武大多喝两杯,你家金莲儿,早已着意于他,巴不得脱了裤子扇风,图个爽快得劲呢,酒壮怂人胆,色灭男人心,到时候,你带着一干人等,以探望姨丈为借口,把他们捉奸在床,是杀是剐,还不是你西门大官人一句话的事。”西门庆哈哈大笑道:“老妖婆,看来你干这事,不是一回两回了吧。”王婆装疯卖傻道:“人家还是个雏儿呢。”
闲言少叙,且说那晚,潘老实听说外甥西门庆找他,便放下女儿、武大和王婆,向外面走了出去。王婆又劝了武大两杯,向潘金莲暗暗使了个眼色,也推辞自己老了,屎尿多了起来,一扭二摆地去了。武大站直身要走,潘金莲过来说道:“大哥,且再饮了妹子这杯,吃上些许饭菜,回家休息不迟,难道还要回家再生火不成。”武大笑道:“金莲妹子,说得极是,酒,武大断然不能再喝了,只是胡乱吃些饭菜就是了。”金莲笑道:“仅此一杯,是妹子敬你的,你务要喝了,我这就给你盛饭去。”说着,端过那酒杯来,武大也不多想,接过来喝了,再看金莲,掩着口,笑了,说道:“你们男人啊,就是说话不算话,说着不喝,这不也喝了吗?”武大也憨笑道:“若不是妹子这样的人儿,武大哪敢喝酒。”潘金莲听得男人夸奖,身子早已酥了半边,急忙又给武大满上一杯,自己也倒上了一点,端了起来,笑道:“那,金莲就陪大哥喝了此杯,就去给你盛饭不迟。”大郎自然又是受宠若惊,端起来喝了下去。
不大一时,酒量不大的武大已经有了些许醉意,嘴里连连说道:“金莲妹子,不能再喝了,真的不能再喝了,赶快给我盛饭去,我吃了就走,免得别人家闲话。”潘金莲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不料一个趔趄,就要倒地,武大急忙起身,一下子抱住了她。潘金莲早已是春情难遏,那张粉面便向武大嘴边凑去,武大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竟然手足无措起来,潘金莲眼见得那男人傻样,心想,一个大活人在你怀中,动都不敢动一下,也太实诚了些,于是就用手轻轻一拉那裙带,那裙子便一下子落到了地上,两条玉莲般大腿便露了出来,武大急忙说道:“金莲妹子,这,这,这……”伸手就要去给她拾裙子。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大乱,西门庆提着礼品,带着阳谷县孔目吴天理、表弟李逵走了进来,推门一看,西门庆大怒道:“哪里来的野男人,敢玷辱我家表妹,想死了不是。”那李逵早已从门边抓过一根木棍来,朝着武大的头顶,当头一棒砸了下去。潘金莲也顾不得提裙子,急忙抱紧了武大,大叫一声:“铁牛哥,此事怪我,怪不得人家。”李逵哪里还能住得了手,一棍子便砸在了潘金莲头顶,潘金莲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鲜血流了一地,挣扎着说道:“表哥,快住手,怨不得他。”说着,眼睁睁地看了武大一眼,吐了一口鲜血,再也说不出话儿来。杀红了眼的李逵并没有住手,第二棍又用力地砸了下去,可怜武大,身子便重重地倒在了潘金莲身上,嘴里说道:“金莲,都怪我武大……”
隐居于十字坡酒店的武松听了孙二娘、张清的哭诉,登时火冒三丈,发如刺猬乱炸,目如太岁圆睁,七窍能喷血腥味,双手紧握鬼神惊,回手拿出一把砍刀,就往外闯去,孙二娘大声喝道:“二弟,且慢,你这是要送死去吗?”武松根本不听,还要往外走去,孙二娘一个疾步,跑到武松身后,伸开双臂,一下子抱住了武松,哭叫着:“二弟,姐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这个样子,恐怕你还没有到阳谷县城,早已被人捉拿了,知县大人,随便问你个监守自盗,判你个三年五载的,你便没了一切。”
武松轻轻地靠在孙二娘怀中,说道:“姐,此仇不报,我武松还是人吗?”孙二娘见武松软了下来,这才松开了臂膀,说道:“此仇一定要报,但不可盲目,不可影响了都监大人的大事,更不得影响了吴先生与你家主人李制使相约的大事,依姐的意思,让你忍,你自是忍不得的,姐思来想去,有一良策,不知兄弟可用否?”
武松回身问道:“姐,你我如今是至诚姐弟,有话但讲无妨。”孙二娘说道:“如今二弟你在他们心中,早已是要防、要害的人,千里送假银,便是第一步。如今又玷辱大哥,害大哥于非命,便是第二步。他们玩的很花,要借助北京大名府的手,把你关押到外地,又借助这下三滥的手段残害了兄长,而且还装模作样地关押了失手伤人的李逵,你现在若回去,自然是洗不清那两个公人死亡的过犯,若贸然动手,定能捉拿你判个重刑,如此这般,我们的一切努力都将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武松点头,孙二娘继续说道:“这仇,我们一定要报,而且现在就报,不过,我们不是明里报,而是暗地里报,我们更不可能指靠到官府那儿告状。二弟,还记得那个头陀否,我看那人身高胖瘦,与二弟差不多,二弟何不扮作那头陀,藏匿于县城某处,待我到城里打探清楚这伙人的去向,二弟再动手不迟。”
武松听得,连连说好。张清也早已拿出那身头陀衣裳来,给武松穿上了,夫妻二人,一看武松形像,不禁大笑起来,但见那武松:杀气腾腾魔君生,威风凛凛天界兵,胜似悟空孙大圣,更似六世行者僧,疾如闪电快如风,面若煞星眉似弓,头顶铁箍百战佛,劲挂念珠杀人精,两把戒刀寒光闪,一身皂衣血染红,三拳打虎景阳冈,清河好汉是武松。
见姐夫笑了,武松便又让孙二娘取了个铜镜儿,自照了一回,又像模像样地走了一趟,笑道:“从此洒家也做得个行者了。”三人大笑不止。武松内心如同油煎,便大摇大摆地向县城走去,孙二娘看了张清一眼,也急忙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