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收获让李固喜忧参半,喜的是既发了财、又当了官,忧的是从此再也无缘卢俊义家财,再也不能与表妹厮守,而所有这一切,更下定了他除掉卢俊义的决心,卢俊义一死,他才有可能囊括卢俊义的家财,才有可能抱得美人归,也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熊掌与鱼兼得。然而,梁中书的钓名沽誉又一次让他丧失了最佳时机,梁中书决定与卢俊义一路同行回大名府,这半道截杀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虽说梁中书带来的禁军将士在完成任务后保护着赵子昂一行回东京了,可梁中书的随从,加上青面兽杨志、浪子燕青,力量还是不可小觑的。现在,他只有放手一搏了,他迅速见到了天王晁盖,调回了武松、石勇、杨林,又通过吴用先生,邀约了阮氏三兄弟为后援,还通过宋江,邀请了时迁为外应,来回传递信息。一切安排停当之后,令他们即刻出发,前往梁中书回大名府的必经之路上,由李固出面,赚取卢俊义暂时脱离队伍,于卢俊义落单之时,一举击杀之。
众人走了之后,李固被自己的聪明智慧感动着,邀请来宋江、吴用,共同祝贺解救卢俊义行动的成功,预祝暗杀卢俊义的行动同样成功。宋江笑道:“前番要救他于水火,如今又要害他下地狱,这天下的事儿,都叫你李固兄弟做绝了。”李固笑道:“救他,为了钱,杀他,同样为了钱。钱!为了这一个‘钱’字,与时俱进,不断调整思路,有什么好质疑的?”吴用笑了,说道:“此正是所谓的时过境迁,因时制宜,古人谓之朝秦暮楚、朝三暮四,莫不过如此啊。”
三人在郓城县饮酒感叹不提,再说武松、石勇、杨林三人,做了前队,一路寻找险要之处。却说这日,正午时分,天上日头甚是毒辣,照得人眼睛难以睁开,三人也早已气喘吁吁,出了通身的汗水。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道高岗,满岭的大树遮天蔽日,武松大喜,说道:“二位兄长,我们何不到那岗上休息一时,寻个人家,喝口水再走不迟。”二人点头称是,三人便向那岗子走来。
进到那岗子上的茂林之中,三人才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气袭来,身心为之一畅。登到岭顶,四下里张望,果然是一处好地方,但见:起伏无定黄土岗,古木参天遮阳光,兔走雉飞惊飞鸟,五黄六月还生凉,确是好地方。白云悠悠见不得,枯藤缠绕蟒蛇长,大道宛转有上下,隐隐又现旗帜样,深处有酒香。
三人看到前边隐隐有一处酒家,也就加快了脚步,向那酒旌之处走去,渐渐近了,但见:好大几棵树,枝叶繁茂蔽天日,树下起阴风,六月也冰冷,一处酒肆多宽敞,门前悬酒旌,上书十字坡,下摆大酒瓮,笼屉白烟透肉味,酒缸淡淡飘香酊,店家赤膊门前坐,原是江湖夜叉精!
三人近了,只见店门口坐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露出上半身绿色的薄纱布衫来,但见她头上插了一头黄灿灿的头饰,鬓角边上又插着几朵野花,看见武松他们进来了,那女人便站起身来迎接,这才又看见,她下面穿着一条大红色的薄绢裙,脸上搽满了厚厚的胭脂粉,打着批灰式的粉底,敞开半截胸脯,露出桃红色的束腰带来,上面打着一色的金钮扣,这穿戴,不输于什么露脐装、齐某小短裙或是真空装的,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鸟。
再看那模样,真是:眉横两道杀气重,双眼凶光恶意生,腰肢如同车轱辘,蠢笨扭动似水桶,手脚伸出棒槌样,皱纹道道桑皮层,脸上一脸腻子粉,遮掩皮糙肉厚形,再搽两层胭脂红,点点滴滴到发丛,红裙内衣斑斑痕,五颜六色裹肚巾,一头黄发插金钗,双臂钏镯闪光明,粗臂肥膀恶魔女,红衫照映夜叉精。
那妇人笑容满面,连忙请三人落座了,陪着笑脸,问道:“三位爷,要吃些什么,用些啥酒?”武松看了那女人一眼,笑问道:“你这小店,能有什么好酒好菜,有奶白样的馒头,夹板似的牛肉,白汤般的好酒,只管将来,我等吃了,于你算钱便是。”那妇人并不为武松的言语所恼怒,反而笑道:“俺家这馒头,比奶更大,黄牛肉,比夹板还紧实,好酒,更是人间美味,好汉只管吃饱,我这就将来与你。”说完,扭身进了店门,不大一会,端出五斤暗红色的牛肉、一大筐子白馒头来,手里还掂着一坛子酒水,把牛肉、馒头放到桌子上,这才揭开了酒坛泥封,武松自是好酒这人,一闻那酒香,便大叫一声:“好酒,拿大碗来!”
那妇人急忙摆上了三个酒碗,一一满上了,武松也不客套,端起一碗,一饮而尽,连连赞道:“好酒,好酒!”于是,也不用石勇、杨林二人相劝,抓起一块牛肉,撕开了,就着牛肉,自喝起酒来,那酒确实劲头猛烈,不上三碗,武松已经感觉到飘飘然,几乎醉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人高喝道:“母夜叉,将酒来,爷爷我渴了。”武松睁开醉眼,看到从门外进来一个行者模样的人,便见那人:身长八尺又余三,肥胖高大铁塔汉,颈挂百八人头骨,头顶金箍长发乱,行者打扮非行者,腰悬镔铁刀生寒,江湖传闻小乙僧,天上魔君又下凡。
那个叫母夜叉的,似乎害怕于他,也不敢多说,急忙将出酒肉来给他,那和尚也不落座,抓起牛肉来就吃,又自顾拿起那角酒来,自吃了,又嗅了嗅武松三人的酒,“啪”地一声便摔了酒碗,高叫道:“什么鸟妇人,有好酒不将来给爷爷吃,却偏偏给那些人吃,难不成他是你亲男人、野汉子,今天,你和尚爷爷,就住这儿了,让你那个不成器的男人,给爷爷腾出床铺来。”那和尚淫笑着,就向那女人胸口抓去。
武松听得有人骂自己,早已怒不可遏,又看到那和尚对那女人欲行不轨,早已伸出手去,一把抓住那和尚僧袍,说道:“出家人,还是放稳重点好,否则,二爷我的拳头,可是不认人的。”那和尚一听,早已气急败坏,大骂道:“哪里来的野鸟,这儿岂有你叫唤的地方。”武松也不说话,一拳闪电般出手,那和尚便应声倒地,“哎呦”一声,刚要起身,武松哪能让他翻了个儿,早已一脚踏在那和尚胸口上,抡起碗口大小的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那和尚脸上,那和尚急忙求饶不迭。
石勇、杨林也过来,劝道:“二哥,且饶了他,我等还有要紧事,与他计较不得。”武松这才慢了手脚。不料,那和尚早已窜将起来,拔出腰间戒刀,唿地一声,直直地向武松头上砍来,武松急忙一闪,轻轻躲了过去,没想到那和尚第二刀又至,武松又急忙掂起身边的一个木板凳来,用力挡去,没想到那刀甚是锋利,一刀下去,那三指厚的板凳便被斩作两段,武松只得抡起两只破板凳来,与他死战,那妇人与杨林、石勇一时看傻了眼,却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从屋外又进来一个胖大和尚来,但见那人生得更是奇怪:脱上衣袒胸露乳,黑肉皮花团锦绣。嘴缝边攒千条断头铁线,胸脯上露一带盖胆寒毛。鞘内戒刀,藏春冰三尺;肩头禅杖,横铁蟒一条。生成食肉餐鱼脸,不是看经念佛人,最喜杀人爱放火,天上魔君下凡尘,一生嗜血有正果,花和尚名叫鲁智深。
鲁智深早已跳将过来,抡起手中的禅杖,大叫一声:“秃驴,哪里逃,鲁智深来也。”那和尚一见,撇下武松,来战鲁智深,二人一番打斗,那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那禅杖打来,如金刚开道,那戒刀迎处,似天女散花,金刚打来,鬼神惊叹,天女散花,满天流星,一个如出水蛟龙摆尾猛扫,一个如下山猛虎张牙舞爪,一个杖杖如泰山压顶,一个刀刀似五常讨命,二人战了十余合,不分胜负。
当此时,武松早已忍耐不住,顺手抓起那只大酒坛了,奋力向那行者头上砸去,那行者正专心与鲁智深交战,怎么也没有想到武松如此一击,额头上早已裂开了一道缝儿,倒地伸腿,死了。
直到此时,鲁智深才住了手中禅杖,向武松施礼,二人相互报了家门,那母夜叉见坏了那处处为难自己的头陀死翘了,也急忙让店小二从屋内唤出男人来,大伙一一介绍了。
原来,鲁智深自别了林冲之后,一路高高兴兴地回了京城,刚要进酸枣门外的大菜园子,没想到那张三、李四几个沷皮早已躲在背地里许久,见师傅鲁智深过来,急忙跑过来给他报信,说押送林冲的公人董平、薛霸把他给举报了,官府正在到处抓他,他们给鲁智深一些散碎银两,送鲁智深急火似地离开了京城,一路游荡,又回到山东、河北交界地儿。打听得师兄林冲又一次被人陷害,烧子草料厂,正不知下落,寻他不着,不想于半道上又遇见这个假行者,言语冲撞,便打斗了一回,也就是个平手,那假行者似乎有事,跳出圈外跑了。鲁智深哪里肯依,一路追杀到些,正好遇到那和尚与徒手的武松角斗,这才出手相助的。
就在这时,有一汉子被店小二扶了出来,与众人见了礼,感谢道:“在下张青,江湖人称菜园子,这是浑家,江湖人称母夜叉孙二娘的便是,小人们能力低下,只在这儿子承父业,开了这个村店,没想到前几日来了这个假行者,白吃白喝也就算了,没想到还看中了浑家的几分颜色,打伤了我,又玷辱了浑家,我二人虽说忍无可忍,可还是忍了下来,今日若非二位英雄出手,这厮还不知道欺凌我夫妻要到几时呢?张青与浑家感谢了,小二,再上好酒好肉,让我与二位兄长喝上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