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晴了好几天,今日终于下雨了。
下了早朝,顾宴温便碰上了一同去看太后娘娘的顾晏书,便一起前去了。
里里外外又问了些顾晏书和沪仪郡主的事情,顾宴温只是坐在一旁,喝着茶。
约莫半个时辰,婢女送来了药,服侍太后娘娘喝下,两人也就趁此离开了。
路上。
两个人并排走着,后面是宫里的太监,撑着伞。
“皇兄怎么心不在焉的?莫非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顾晏书问到。
“都是小事,不必担忧我。”顾宴温沉了沉声,说到。
“这几日臣弟略有耳闻,是……为家事所累?”顾晏书试探地问到。
“家事?”顾宴温看向他。
“秦姑娘和皇兄早有婚约,自然是皇兄的家人。”顾晏书笑着说到,“这话我不是在别人那里听来的,只是臣弟……恰好认识一位叫老皮子的老先生。”
顾宴温停下了脚步,然后又突然笑了笑,“八皇弟和郡主婚期在即,听闻大兴侯已经入城了,你可要同我去迎接?”
“有皇兄作陪,臣弟自然乐意。”
于是,迅速出了城。
裕王府内。
“玉苎,去沏壶茶来。”
安正月吩咐到,又合上了书房的门,退了下去。
“现下可以说了。”
顾宴温看向他。
“我认识老皮子,但他人不在凤城,”顾晏书说到。
“他在哪?”顾宴温问到。
“没人知道,”顾晏书摇了摇头,“不过他在凤城待过半年,是住在城西一个屠夫的对面。”
顾宴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城西的屠夫……
多了去了。
顾晏书同他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兄,”顾晏书突然严肃地喊到。
“顾西棠自从来了凤城,便一帆风顺,当上储君登上皇位,大家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可是你想过没有,父皇真是看在先皇后的薄面,才拥他上位吗?”
“你对他不服?”顾宴温皱了皱眉。
“我一个贵人所生的皇子,有什么资格不服他……”
顾晏书自嘲地说到。
“那你为何……”顾宴温看向他。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郡主?”顾晏书说到,又慢慢道出了原委。
那日早朝过后,他照例去了太后那里请安,只是去的晚了,却听到了太后娘娘和江舒允在说话。
“不是已经说过了,让你不必来请安了么?”太后娘娘似乎身体不大好。
自先皇去世后一直病着,总不见好。
“臣妾不放心您,过来看看您才安心。”江舒允说到。“前些日子您突然病又重了,可是担心惨了臣妾和皇上。”
“哀家没事,倒是你,多替皇上分忧,他现下太累了。”
太后娘娘说到。
“是,臣妾知道。”江舒允连忙应到。
“那胡人郡主,还是那样?”太后娘娘问到。
“是啊,臣妾换了好几个婢女去伺候了,都进不了娇兰殿。”
江舒允愁着脸说到。
“那赐婚的人,皇上可选好了?”太后娘娘又问到。
“华王和安王都已有妻室,裕王又与秦家姑娘有了婚约,这时让郡主嫁入王府,可见是不好的,便……只剩下了云王了。”
“棠儿是这样说的?”太后娘娘又问。
“是,”江舒允点了点头,“这事,要不要过问云王,才……”
“既然是皇上的决定,便依他。”太后娘娘似乎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深深松了口气。
顾晏书只是在殿外听着,垂着眼眉,便出了太后娘娘的宫殿。
他从小养在生母身边,已是极大的幸运。
奈何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不争不抢,住在离父皇寝殿最远的地方,就连去世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默默地就离开了。
那时他不过十余岁,比顾怀瑾还要小些年头,抱着母亲冰冷的尸身,哭了一天一夜,才惊动了父皇。
而他的父皇,只是大手一挥,又将他送到了已经娶妻的顾怀瀛身边,一直到十四岁,才有了自己的府邸。
他从小便被母亲教导,做人不能锋芒毕露,换句话说,就是夹着尾巴做人,最好一事无成,这样才不会有人害他。
他现下已然及冠,这二十年来,自然是没有人害他。
可这样的日子,他过着索然无味,自己就好像是粘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就像是迎娶沪仪郡主一样,他的人生,已经被他们安排好了。
他能反口说不么?
不行……
所以只能迎合皇上,或者,先发制人,假装自己真的很喜欢郡主。
自从经常入宫之后,他日日从娇兰殿到御书房,即便不是故意,也知晓了顾西棠许多事。
比如说,罗天骐。
又比如说,蚀忆蛊……
“晏书,你是我们几个中最不闻世事的人,如今牵扯进来,实属无辜。”顾宴温说到,“可沪仪是个好姑娘,你若无心娶她,便……不要骗她。”
顾宴温只是提醒……
沪仪这丫头,脾气火爆的很,若是他欺骗她感情……
只怕是他……没有好果子吃了。
“我……会娶她。”顾晏书只是这样说到。
“皇上的事,你我无权干涉,”顾宴温又说到,“你……多提防便是。”
又想起刚刚他说知道老皮子的事,想了想开口问到:“带我去老皮子住过的地方,条件你提。”
顾晏书却开口笑了,“没有条件。”
顾宴温微微惊讶,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看不惯他。”
顾晏书说到。
两人相视一笑。
顾宴温……他当然也看不惯顾西棠啊……
谁让他惦记着他家俏俏。
再次出府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两人去了城西的巷子。
老皮子住的地方很是破旧,似乎是因为他来了,才临时搭在那里的一张破床。
床席下,有一张纸。
上面写着“春兰”二字。
春兰,秦春兰……
顾宴温知道他和秦家兄妹的关系,便也没有惊讶,只是又翻了翻其他地方,一无所获。
顾晏书将纸拿在了手上。
透过外面的光一看,竟能看到一个字。
墙,是“墙”没错。
两人合力搬开了床,在角落的一面墙,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各种蛊毒。
这些……都是老皮子自己创的毒?
而且……没有解药!!!
顾宴温唤来了安正月,让他一字不落的抄了下来,连字的换行,都要做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