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玉宁断了璃院那边大笔的银钱,又铲除了关姨娘身边得力的几个心腹,近些日子虽然穆芷兰三不五时地要闹上那么一闹,但都没掀起什么大的波澜。
几次喧闹过后,璃院都没讨到什么好处,下人们当然更是把这形势看得明白,璃院是彻底势微再不能有翻身之日了,自然对小侯爷和二小姐更加忠心。
以往你所依仗的一切,此刻全都成为了反过来刺伤自己的利器,这种感觉有多痛苦穆玉宁比谁都懂,故而对璃院更加苛待。
这日,穆玉宁正要出门,她意识到身边常有医术高明的朋友,办起事来总会行许多方便,于是穆玉宁时常会带着礼物去跟凌神医联络感情。
刚走到前院,就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窝在门房边上,穆府的门房靠内有个隐蔽的折角,若不是穆玉宁那前世的功夫在身上,她也发觉不了那里有人。
要说这小厮奇怪,一是他形迹可疑,似是怕被发现一般;二是丫鬟小厮常常为了方便干活,头发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梳,但这个小厮大热天的竟然还戴个毡帽,而那帽子竟也被头发撑的鼓鼓囊囊。
......倒像是个女子把发髻硬塞进去似的。
穆玉宁没动声色,神情自若地叫了些人过来,大声吩咐道:“我要去查看下郊外的田产,晚上就在庄子里用饭了,你们跟厨房说一声晚上就不必备我的吃食了。”
然后随手点了几个最壮实的,道:“你们几个跟我一同去吧。”
随后便前拥后簇地出了门。
不一会儿,那可疑的小厮便从门房那里探出头来,见四下无人,一溜烟就蹿出了府门,一路走到了大街上,却不知他的背后还远远缀着一行人。
那小厮似是不怎么认识路一般,无头苍蝇一样东绕西绕没个方向,日头渐渐到了正午,街上的餐食饭馆热闹了起来,其中不乏一些公子哥儿想约着喝酒吃饭。
那小厮突然调转方向,往京城中最红火的如悦酒楼走去,随后在那门口等了好半天,直到有个白衣的贵公子在入口处被他拦了下来。
穆玉宁从远处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两人撕扯了一会儿,穆玉宁怕错失良机,当机立断带着几个壮汉冲了上去。
那白衣男子一时被冲撞开去,烦躁地呵斥一声,“你们干什么!”
这熟悉的声音!
竟是云家的嫡长子,那个前世抢了兄长的状元名头,还让兄长代他自毁前程娶了静宜公主的那个云月文!
好啊,她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事,穆玉宁立即把已被下人抓住的那个小厮转过来,揪下那顶奇怪的帽子,里面果然是一个梳得极精美的女子发髻,一支珠钗还连带着滚落了下来。
穆芷兰!
“芷兰妹妹?”云月文诧异地出声,“还有...穆玉宁?”
听云月文那惊讶的声音,可见这两人并不是特意约见,怕是自己把璃院的爪牙全拔干净了,关琼儿无人可用只好让穆芷兰冒险溜出来报信。
而穆芷兰这个娇生惯养的,出门都是轿子马车自然认不得去云家的路,所以才想到在酒楼蹲守,看能不能碰到来吃饭的云家人。
呵!为了防止她们与云家通信,穆玉宁这些日子把璃院看得死死的,关琼儿为此折损了一堆心腹,事到如今竟然还要冒险,可见其与云家瓜葛之深!
“好啊!我道璃院怎么日日都想方设法地要去那云家送信,原来是为了妹妹你的好姻缘啊!”穆玉宁高声呵道。
“什么?”云月文还没搞懂穆家这两姐妹在干什么。
“云公子,你就别装傻了。”穆玉宁对着这小人一样没什么好脸色。
“穆玉宁!”穆芷兰登时反应了过来,怒不可遏地叫道:“你跟踪我?”
“妹妹,是你不知洁身自好,一个姑娘家竟然还扮成小厮的模样,大白天的就要赶着来和情郎相会,我不跟着你,这会儿你们两个怕是都要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穆家的脸还往哪里搁!”
“穆玉宁!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来酒楼吃饭,未曾和芷兰妹妹有约,你不要辱我清名!”云月文在京城极富才名,自小就盛传是难得一见的惊世奇才,大约如此才会执着于状元之名,见不得哥哥这样比他更有才华的人。
穆玉宁忍不住嗤笑道:“云公子,你一口一个芷兰妹妹,叫得这么亲热,还说你们没有奸情?”
“我云家向来与穆家交好,我出于礼貌叫一声妹妹有何不妥?”云月文久不见穆玉宁,还道她像从前那好说话的乖巧模样。
“那怎么不见你叫我一声玉宁妹妹?”穆玉宁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们云家扰乱嫡尊庶卑的正道,日日与那搔首弄姿的贱妾交好,所以才会和我的庶妹拉拉扯扯,在这大街之上纠缠不清!”
“你!”云月文从没见过穆玉宁这伶牙俐齿的模样,一时被堵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呸!我只是想请云公子帮我给云姨带句话而已,穆玉宁你怎么尽会使这攀诬男女清名的龌龊手段!”
穆玉宁探身上前贴在穆芷兰耳边轻轻说道:“因为好用啊。”
随即退开身,大声反问:“我攀诬你?”
穆芷兰没想到穆玉宁竟真的要用这下作的办法,惊得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
穆玉宁轻蔑的笑容,愈发刺眼起来。
“你们璃院的人在府上向来是出入自由,若是出门办正事,为何要乔装打扮?”
“况且,你一个女儿身,还是侯府的小姐,虽是庶出但身份仍是尊贵,竟然要扮成一个小厮?”
“如此偷偷摸摸,还敢自称清白!”
穆芷兰气得说话间嘴唇都在发抖,“穆玉宁,明明是你脏污我!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怎样?”
“若不是你把我和姨娘关起来,我和姨娘每日连餐饭都吃不饱,又遣散了身边的下人,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我何苦偷偷溜出来去找云姨帮忙!”
她边说边哭,那娇娇弱弱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哼,穆芷兰,我不过是把璃院的吃穿用度恢复到妾室和庶子女原有的标准,你就闹着吃不饱饭了,可见你们以前是怎如何挥霍无度。”
“而我不让你身边的下人替你给你的情郎传信,做出败坏穆家门风的事,在你嘴里就变成了囚禁于你,你可真是能言善辩啊!”
穆家报官那天,不少人都去看了,深知那姨娘和这庶女在公堂之上有多嚣张,这下在人群里还不停的给不知道的人评说那日的情景。
“大伙们,你们评评理!”正是热闹的正午,酒楼门口早就围满了人,穆玉宁字字顿挫,“分明是这两个狗男女败坏家风在先,难道还容不得我抓回去管教吗!”
“这穆家的嫡子女真是太艰难了,那天府尹大人都判了,这庶女竟还这么不安分!”
“谁知道是不是眼见没了镇远侯给她撑腰,就想找个好相公来与她一同对付嫡兄嫡姐。”
“这云公子也是,都说他是饱读圣贤书的君子,没想到竟做出这等不知羞的事。”
“他们云家也就那样吧,那日公堂上云夫人还承认偷拿了别人穆家主母娘家的钱财,想来她膝下的子女也都不是什么好的。”
“真的假的?穆家主母都死了多少年了,还贪别人娘家的钱?”
“那谁知道,反正也没见她拿出证据,多半就是贪了呗,自己都心虚!”
“对啊,能和别人家妾室交好的主母,能是什么好的,啧啧啧。我们从前都被骗了!说不定云家那些美名都是编来骗人的,私底下不知道怎么样呢。”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或惊诧或嘲弄,那穆芷兰向来是厚脸皮惯了,只觉气不过自己今天竟又栽在穆玉宁手里。
但向来受多了奉承夸赞的云公子,就难扛住这能淹死人的唾沫了。
“穆玉宁,你太过分了!我云家与你无冤无仇,怎好这样不知廉耻攀诬于我!”云月文从未受过这样的冤枉气,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
“不知廉耻?”穆玉宁回身质问:“究竟是谁不知廉耻?”
“我穆家常年没有主母坐镇,父亲一时昏庸让一个妾室姨娘掌家,能让这养在贱妾膝下的庶女做出这等丑事,穆家确实难辞其咎,所以作为嫡姐,我今天才来代行父母之责加以管教。”
“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云家主母掌家,而云夫人更是远近闻名的贤妻慈母,没想到这嫡长子竟也学得那些个下九流的肮脏手段!”
“只怕云公子的才名也只不过都是虚名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借用这才子之名,才好方便勾搭欺骗清白人家的女儿,如此淫秽不堪!”
“这种家教,实在是不敢恭维!”
云月文面色发白,只见围观众人对穆玉宁那些话频频点头认同,一想到自己维持这么久的才子之名从此就要变了味,顿时气得脑袋发晕。
穆玉宁不再多加理会,指挥着下人把穆芷兰拎回府。
她心情大好,今日一行收获颇丰,这下回去既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璃院封得严严实实,斩断璃院和云家的来往。
又能搞臭云月文那矜贵奇才的名声,卫天阑这下定要气得跳脚,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