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曾听过无数人的诅咒,说他死后将入十八层地狱,说他在地府将经历烈火焚身,将永世不得超生。
如今,不必等死后。
他活着便体验过了。
残月已复国,可他的小崽子回不来了。
他,梦到他了。
终于梦到他的小崽子了。
可他却站的远远的。
他似乎也想过来,可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在两人之间,任由两人怎么拼尽全力也不能前进半步。
然后,他的小崽子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嗓子都哑了。
他说,“哥哥,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所以,当得知自己的死可以救回那几万中蛊的残月军时,他没有片刻的犹豫。
火烧在身上的感觉很疼。
他眼睁睁看着火烧光了他的黑发,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闻到衣衫烧焦的窒息味,感受着剥皮般的疼痛迅速的蔓延全身。
当疼痛席卷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当五感开始渐渐消退,最后一刻,他抬头看了眼天。
啊,阴天了。
好可惜,死去这日不是小崽子最喜欢的晴天。
世界陷入漆黑。
他留在世界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小崽子,哥哥来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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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您别打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
“滚开!!!”
好吵。
吴越皱着眉,嘈杂的喧闹声不断涌入双耳,刺激的他头一阵阵的抽疼。
他慢慢睁开眼,头顶是熟悉的帐子,他屏住呼吸瞳孔骤缩。
抬起手,看到的是没有任何烧伤的双手。
摸上脸,摸上身子,都没有伤!
怎么回事?
他明明不是......
“再不滚开,本世子连你们一起打!”
吴越的头唰一下看向帐外,他自卧榻上翻起,靴子也没穿便跑出了帐子。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趾高气昂的脾性,他鼻子一酸,跑过去便将人捞到了怀里,狠狠地禁锢住。
可怀中之人仍不依不饶,直接将手中的马鞭甩到地上抱头之人身上,并吼道,
“再让本世子知道你们胆敢往哥哥身边送女人,本世子杀了你们!”
吴越的唇角轻轻勾起,但此刻的他精神还是有些恍惚
他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之前发生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他只紧紧抱着怀中珍惜之人,任由怀中人骂骂咧咧,他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帐子。
月染尘被放到帐内的座椅上,他站起一脸怒气,双手拽着吴越的衣领,大声吼道:
“吴越!你为何阻拦本世子,莫不是你心中也想找个女子共度一生?
别忘了,你体内有情蛊,容不得你对除我之外的人动情!
你笑甚!本世子就那般好笑......唔.......”
月染尘的愤怒被吴越尽数吞并。
吴越欣喜又惊慌地抱紧了面前之人。
触感是热的,人也是鲜活的。
他的小崽子还在!
他也没有死。
在吴越的舌头纠缠过来时,月染尘便闭上了眼,他伸手搂上吴越的脖子,笨拙地回应着。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重,吴越单手托起他,将人从凳子上抱到了床榻上。
“哥哥......你今日怎么......”
月染尘脸颊泛红,看着与往日不同的吴越,之前总是他追在哥哥身后,哥哥从未这般热烈的回应过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小崽子,想哥哥吗?”
月染尘皱了皱眉,他不解看着吴越,“哥哥在说什么?我们不是日日都在一起的吗?”
吴越俯身,伸手开始解月染尘的衣带。
月染尘脸唰的一下子红透,他并未阻止吴越的行为。
可吴越的手在他光洁的身躯上摸了一遍之后,又耐心地给他将衣衫穿好。
顿时,月染尘皱着眉坐起,嘟囔道:“哥哥,你是不是不行?”
吴越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随后满眼缱绻地盯着眼前这失而复得之人。
“小崽子,哥哥希望那一日到来时,你别哭着求哥哥停下来。”
月染尘拧着眉,越看越觉得今日的吴越不对劲。
之前的吴越从没主动且直白的表达过心思,每次他缠着吴越索吻,吴越也是浅浅的回应一下。
所以,月染尘一直觉得吴越对他并没有那种心思,这也是为何当看到有人给吴越介绍女子时他会这般愤怒。
“来人!”
站在帐子外的小兵循声立即跑了进来,行礼道:“首领有何吩咐。”
“去将巫医唤来。”
“是!”
小兵跑出去,月染尘上下打量着吴越,疑惑道: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唤巫医来是因为不舒服吗?”
吴越回眸看着他,他有些犹豫,开口问道:
“小崽子,若哥哥想带你远走高飞,不去考虑什么国恨家仇,只我们俩个人,你可愿意?”
月染尘收回手,他低下头并与吴越拉开了距离。
见此,吴越停驻在空中的手指微颤。
是啊,说到底残月王爷毕竟是小崽子的父王。
若他记忆里那一切都是真的,可秦渡与残月王爷之间的仇也是真的,他又如何要求小崽子放下仇恨。
可若小崽子非要杀秦渡,他又该如何......
“五年了,自父王去世已经五年了。”
月染尘低低的声音传来,吴越慢慢俯下身,他半跪在床榻边,伸手犹豫着要不要去触碰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小崽子。
垂头之人突然抬头,眼泪已在那双桃花眼中泛滥,他哽咽道:
“哥哥可知,残月军从不服我,在他们心中我只是他们复仇的借口,只有哥哥与古副将才是他们的主子。
他们觉得我嚣张跋扈,觉得我走到如今靠的都是世子的身份。
他们一边高喊着要为父王报仇,一边却在暗地里看不起身为世子的我。
可是哥哥,我不差的......
武功也好,学识也好,我都已经做到很好了,可为何他们还看不起我?
甚至,明明知道我心悦于你,为何还一次又一次的往你身边送女子。”
他探向吴越的手,死死抓住,他委屈道:
“五年了,从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如何想。
每个人都告诉我必须复国,必须给父王报仇。
哥哥,我好累......
父王生前待我很好,我内心却不想为他报仇,我是不是很不孝......”
巫医赶来时,便看到月染尘抱着吴越呜呜的哭,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首领唤我?”
吴越轻轻拍着怀中之人,他看向巫医,直言道:
“巫医可还记得——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