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昨晚也看到了夜无殇手上缠的纱布,不由道:
“应该是王爷急着为阿姐雕出玉佩,才弄伤的吧。
“毕竟才短短几天,想要雕得与原来那块一模一样,还要打磨得光滑,盘得圆润,必然很不容易。想必王爷一定是整日把它拿在手里、贴在身上,才能将它滋养得形似从前,连阿姐都看不出来。”
微顿,江生又说:
“我从来只是畏惧王爷,却从未想过,原来他的心思还会如此细腻温柔,明明自己身上背着那么重的伤,还要日夜为阿姐雕刻玉佩,如果不是真心喜欢阿姐,谁能做到这个份上?
“但就像宫将军说的,他是皇子、王爷,他的婚事由不得他自己做主,所以他即便喜欢,也不会向阿姐吐露分毫,因为他做不到阿姐想要的一世一双人。”
说到这,江生重重的叹了一声:
“其实王爷……挺可怜的。”
她不说这句还好,话音刚落,慕昭昭的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
女人本就心软,此刻听了夜无殇为她做的傻事,想起他知道自己就要失去阮娘时的脆弱,想到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日夜不停的给她雕刻玉佩,她心里那道防线彻底被击垮。
她将玉佩拿到眼前,不停的抚摸着,脑海里全是夜无殇坐在书案前挑灯熬夜的画面,他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全然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玉佩上那抹暗淡的红,那是……血迹?
他的?
不知不觉,她竟然翘起了唇角,无声的笑了出来,明明脸上还挂着泪。
她从未想过,会被人这样喜欢,虽然他从未表达过,但事实胜于雄辩。
如果她当真只是玩物,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江生一把按住。
“阿姐,你要做什么?”
江生瞪大眼睛瞧着她,刚才她又哭又笑,着实吓人。
其实在刚刚她笑出来那一瞬,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此刻,她望着北方,坚定而充满勇气:
“我要去找他,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等一个结果。”
“阿姐……”
江生很意外,她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
她知道慕昭昭是个勇敢果断的人,这一次恐怕是她从小到大以来,最难以抉择的一次。
即便如此,她还是有所担心。
迟疑着问:
“可……如果结果是不好的呢?”
万一结果不如所愿,慕昭昭能承受吗?
即便能承受,她不会伤心吗?
她不想看到阿姐伤心难过。
慕昭昭知道江生担心什么,但人生短短几十年,她不想留下遗憾。
如果因为她的退缩、胆怯,而错过一段感情,她可能会抱憾终身。
她垂眸,目光落在玉佩上,指腹摩挲着上面淡淡的血痕:
“即便结果不好,我也认了,就像你说的,努力过,才不会后悔。”
才对得起夜无殇为她所做的一切。
慕昭昭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江生:
“江生,如果你不想跟着我,我便让季流年送你回家……”
“我陪着阿姐,阿姐去哪,我就去哪。”
不等慕昭昭说完,江生便坚定的打断了她。
且不说她从小就与慕昭昭形影不离,万一将来慕昭昭与夜无殇的结果不好,伤心的时候还有个肩膀可以让慕昭昭靠,她还可以带阿姐回家。
若结果是好的,那她也要亲眼见证,这可是阿姐真正的初恋!
江生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打定了主意,时间已经过了晌午。
慕昭昭与江生匆匆收拾了东西,便下了楼。
楼下的堂子里,季流年和宫飞掣仍然安静的坐在原位,拿出最大的耐心等待着。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两人面前却都空空如也,没有饭菜,只有空了的茶碗。
见慕昭昭下来,两人皆是震惊又忐忑的站了起来,齐刷刷地看向慕昭昭。
只是彼此各怀心事,各有担忧。
“昭昭……”
首先出声的是宫飞掣,他眉头紧皱,双拳紧握,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反观季流年,则比他镇定得多。
只是紧抿的唇瓣、微微现出的梨涡,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担忧。
哪怕他有用慕昭昭的血养的本命蛊在手,也仍然不愿意看到她心属他人。
毕竟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啊。
慕昭昭走到二人面前,目光在二人脸上切换着,却并没有说话。
只是请大家都坐下来,又向小二要了酒菜,才淡淡道:
“先用饭吧。”
饭菜不多时便都上齐了,季流年十分顺从的拿起碗筷,把慕昭昭爱吃的菜都换到她的面前,才开始准备用饭。
而宫飞掣则是一直坐着不动,他心里揣着事,已是坐立难安,哪里还有心情用饭?
见几人都已经吃上了,他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沉不住气了,问道:
“昭昭,我实在憋不住,我来这里不是吃饭的,究竟是走是留,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闻言,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齐看向慕昭昭。
慕昭昭缓缓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知道此时该把话说清楚了。
她向来是个有主见、遇事镇定的人,这一次夜无殇的事,的确让她措手不及,也是因为不敢相信,才会犹豫不决。
如今既然已经决定,她便不再犹豫。
抬眸看向季流年与宫飞掣,正色道:
“今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本想饭后再告诉大家我的决定,但既然大家都想知道,我便现在就告诉大家,希望别影响了大家的胃口。”
影响胃口?
影响的到底是谁的胃口?
季流年和宫飞掣的心都高高的提了起来,桌底下的拳头暗暗捏紧。
微顿,只听慕昭昭接着说:
“我已决定,稍后便启程往北,去追赶王爷的队伍,暂时不回家了。”
“昭昭……”
“真的?”
季流年与宫飞掣一沉一起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难听出,季流年心事重重,对慕昭昭这个决定充满担忧。
而宫飞掣的惊喜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慕昭昭此时也顾不得别人的感受了,但还是觉得对季流年感到抱歉:
“所以这顿饭后,大家可能就要分道扬镳了……”
“不!”
话未说完,一道清纯的嗓音便坚定的响起。
慕昭昭内心微微一震,随即朝声音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