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伏在床边打盹儿的江生被慕昭昭的尖叫声惊醒。
她赶紧上前握住慕昭昭的手,急道:
“阿姐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细看之下,慕昭昭的额头已经布了一层薄薄的汗,江生拿出帕子,一边帮她拭汗一边说:
“梦到王爷了?阿姐别怕,无论梦到什么,都不做数的……”
慕昭昭缓缓坐起来,脑海里的画面还停留在夜无殇大婚上。
梦里那种感觉一直延续着,她捂着心口,只觉里面那颗心脏好像不是自己的,绞着劲的疼。
原本口口声声说,希望夜无殇早日成婚,可是当真看到他大婚的画面,她怎么如此心痛?
握着江生的手倏尔一紧,她泪眼婆娑地抬眸:
“江生,我……好像不能接受夜无殇娶别人……只要一想起来,心就好痛……”
江生看着她痛苦难过的模样,仿佛感同身受,眼圈也红了:
“既然如此,阿姐便回去找王爷吧,无论结果如何,阿姐总归努力过了,将来也不会后悔。”
“可他……”
“阿姐想说,王爷从未说过喜欢阿姐,而且他终归要被皇上赐婚,根本无法做到阿姐想要的一世一双人,就算阿姐努力了又能如何?”
江生理解慕昭昭的担忧,一语便说中了她的心思。
如果夜无殇哪怕心里喜欢,也不会为了慕昭昭破例,仍然会娶别人,那慕昭昭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除非他不是皇子王爷,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这层身份,是荣耀、地位、权利,也是枷锁,捆绑了他的人性、人生。
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些无法逾越的鸿沟,慕昭昭才望而却步,不敢往前。
江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鼓励不是,打击也不是。
决定还要慕昭昭自己来做,未来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也要慕昭昭自己来承受。
江生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也许对慕昭昭做出决定是一个帮助呢?
“阿姐,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但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不是故意瞒着阿姐的……”
看着慕昭昭手中始终紧握的玉佩,江生有些心虚的垂着眼帘。
玉佩对慕昭昭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她本不该瞒着的。
也正因为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她才不敢说出来,惹她难过。
但如果现在那块完好的玉佩真的是夜无殇雕的,那意义便不同了。
慕昭昭的心情逐渐趋于平稳,闻言看向江生:
“什么事?”
江生胆小,向来不会说谎,尤其是在她面前。
她如今这副模样让慕昭昭莫名觉得,她将要说出的事,一定与夜无殇有关。
心下竟然紧张起来。
宫飞掣的突袭已经炸得她心神俱裂,如果江生再说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那颗犹豫不定的心还能坚持多久。
江生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慕昭昭,目光又落到玉佩上,终于心虚又艰难的开口:
“阿姐,其实在你被柯承锦掳走的那天,那群小乞丐在巷子里捡到你的玉佩,交给王爷时,玉佩就已经碎了。”
慕昭昭不可置信的看向江生,一脸不解:
“碎了?”
说罢,她把玉佩拿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
这玉佩分明完好无损,流苏上面虽然沾了些泥垢,但也是她从前玉佩上的流苏。
整块玉佩连个裂痕都没有,就算是碎过之后又粘上的,也不可能这么完美,这哪里是碎过的玉佩?
江生也拧起了眉头:
“原本我看到王爷给阿姐的这块玉佩时,也以为当时自己听错了。
“那晚冷霄告诉我,玉佩已经碎了。但是我想玉佩即便碎了,也要拿回来给阿姐留个念想,可找到王爷时,王爷却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阿姐,只是让我向阿姐转达,待阿姐离开时,一定会把玉佩还给阿姐。
“我害怕王爷,自然不敢在阿姐面前提起。可谁知道,昨晚离开时,王爷居然还给阿姐一块完好的、一模一样的玉佩。当时我也纳闷,可后来回想起之前的蛛丝马迹才想明白,这块玉佩分明就是王爷亲手雕的,用他的夜明珠雕的!”
听了江生的话,慕昭昭不可谓不震惊。
她原本的玉佩碎了,如今她手里这块,是夜无殇亲手雕的?
如此繁复的花纹,短短几天之内,怎么可能雕得完?
就算没日没夜的雕,可这玉佩的圆润程度,哪里像是刚刚雕出来的?
她带着怀疑问:
“你怎么知道?”
江生继续说:
“阿姐可还记得后来我们去找王爷的时候,王爷的房门始终关着,而且好像很怕阿姐进去?”
慕昭昭马上就想起了那日,宫飞掣来王府求娶,她要出府去找舒之柔,于是去找夜无殇,想求得他的应允。
那日,冷霄的确没让她进门,从房里出来时还迅速的关上了房门,好像生怕她看到什么似的,可夜无殇当时分明就在房里。
她点点头:
“记得。”
江生又说:
“在这之前,也就是我去找王爷讨要玉佩的那天晚上,我曾看到王爷的房里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就摆在王爷的书案上,当时我还在想,阿姐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居然还有心情把玩夜明珠,心中十分气愤。
“如今想来,王爷应该是为了不让阿姐看出玉佩不是原本的那块,才毁了那颗夜明珠,为阿姐雕了这块一模一样的。而王爷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想要利用玉佩威胁阿姐,而是怕阿姐知道玉佩碎了伤心难过,才瞒着阿姐的。”
慕昭昭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夜无殇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在她面前是一副讨厌她、嫌弃她的嘴脸,说出的话要多恶劣有多恶劣,要多伤人有多伤人。
可是背地里,却默默为她挨鞭子,雕玉佩,不让她知道一丝一毫他对她的好。
难道他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些,如果她不知道的话,根本就是全无意义、白费功夫吗?
他不是整个大周最英勇睿智的战神吗,为什么要做如此白痴的事?
他是傻子吗?
明明心里在骂他,可她的眼睛还是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将这枚玉佩交给她时,她看到了他几根手指上都缠着纱布,当时问他,他却连一句解释都没给她。
“所以他手上的伤……”
她视线模糊,声音哽咽的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