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启擦了擦汗,艰难地说:
“宫将军说,他这次可不是偷偷翻墙进来的,亦不是闯进来的,他是光明正大地要来看望他的……他的心上人的。”
温启说完,头低得不能再低,根本不敢面对夜无殇似的。
虽然夜无殇从未在府中表明他和慕昭昭的关系,但是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认为他和慕昭昭有情。
所以在宫飞掣让温启传这样的话时,当着夜无殇的面,温启能不害怕吗?
眼见着夜无殇放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了,温启浑身都开始打哆嗦。
却是慕昭昭听到了温启的禀报,心头一喜,转身就问道:
“温管家,你说的宫将军可是宫飞掣?”
温启恭敬颔首:
“是,就是宫飞掣,宫将军。”
慕昭昭朝他走来,兴奋道:
“他来得正好,我手好得差不多了,正有事要求他去办,麻烦你帮我把他请进来吧。”
“呃这……”
温启为难的看了眼夜无殇,那意思是,王爷不发话,他哪敢擅自行动?
慕昭昭岂会看不出温启的畏惧?
笑道:
“无妨,我去门口见他也可,那就麻烦你帮我转告他,我帮阮娘再施一针,就去门口找他说话。”
这个要求,温启总不能拒绝了吧?
慕昭昭知道,夜无殇似乎仍然在生宫飞掣的气,虽然她不知道他还在气什么。
毕竟他和宫飞掣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加生死之交,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但夜无殇摆明了不太想让宫飞掣进入王府,那她去门口见人总行了吧?
温启又看了一眼夜无殇,正要回慕昭昭的话,就听夜无殇突然出了声:
“请他进来吧。”
温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是。”
温启出去请人了,慕昭昭整个过程仍旧没看夜无殇一眼,转身继续帮阮娘针灸。
夜无殇盯着慕昭昭的背影,拳头握得更紧了。
阮娘自然也听到了温启的禀报,只是不解地问:
“宫将军说来看望的心上人,是你吗昭昭?”
慕昭昭笑着揶揄道:
“我怎么就成为了宫将军的心上人,还得问您吧娘子?”
上一次宫飞掣说要追求她,不还是他与阮娘子密谋来试探夜无殇的吗?
阮娘一听,用帕子掩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笑够了才说悄悄话儿似的跟慕昭昭说:
“昭昭啊,依我看,宫郎君似乎对你的印象很好,若是你还没有心仪之人,不妨考虑一下他?”
阮娘已经尽量放低声音了,可夜无殇的耳朵也不知是不是蝙蝠托生的,灵敏得不像话。
哪怕是这悄悄话儿,也被他听了去。
身后骤然响起了他的咳嗽声,像是嗓子痒似的,咳得很不自然。
尤其慕昭昭学医多年,一听就知道这咳嗽太假。
慕昭昭兀自一笑,对阮娘说话时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娘子还是操心你家王爷吧,我啊,对这些官宦人家的郎君没兴趣,他们哪个不是被家里管得死死的?就连娶妻娶谁、是否纳妾,自己都做不得主,又何谈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我若是成亲,断不会考虑这些人家的郎君。可能因为我从小便无父无母,性子野惯了,所以只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像那种高门大户,我进不得,也受不得,莫不如敬而远之。”
身后,夜无殇早就不咳了,这番话与其是对阮娘说的,莫不如说是对他说的。
他也从“我家王爷”变成了“你家王爷”。
自己做不得主,没兴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敬而远之,不会考虑……
呵……
夜无殇自嘲的勾了勾唇,转身离开了。
坐在观景台上,阮娘自然看到了夜无殇离开的身影,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叫出声。
只是一直目送他的背影走远,他身上的落寞,让她心疼。
慕昭昭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夜无殇偏偏是皇嗣,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偏生这两个人宿命般的走到了一起,这不是造化弄人吗?
不多时,宫飞掣带着庄寻,大包小包的走入了慕昭昭的视线。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阮娘和慕昭昭,用那只没坏的手臂急忙挥舞着:
“阮娘!昭昭!”
阮娘头上还扎着针,也朝着宫飞掣轻轻挥了挥手。
宫飞掣很快带人上来,让庄寻把带来的东西放下,一身的精气神儿。
“正好阮娘在这,我还打算去看您呢。您瞧,这是给您带的东西,品香斋的点心,干果,今日路过布庄,我瞧这块料子的花色特别适合您,就给您裁了些,回头您做件衣裳,一定好看。”
宫飞掣献宝似的把东西一一摊开在阮娘面前,阮娘已经习惯了似的,笑着看他:
“又让将军破费了,其实将军能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人老了也用不了这许多东西,将军给我岂不浪费?”
宫飞掣蹲在阮娘面前:
“阮娘说什么呢,阮娘可还年轻着呢,比起街上那些小娘子不知好看多少倍!我就喜欢看阮娘穿上我给买的新衣裳,我心里高兴。”
他夸张的言语逗得阮娘合不拢嘴:
“你这个小郎君,猢狲似的,就会逗我开心。”
三个人在观景台上其乐融融,慕昭昭看得出,宫飞掣对阮娘的亲昵非比一般,那是一种依赖与寄托,她不由得对宫飞掣的身世好奇起来。
又聊了几句,慕昭昭给阮娘取了针,阮娘便没再多留,说要回去歇着,把时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阮娘一走,宫飞掣便急着看慕昭昭的手。
“刚才看你已经能给阮娘施针了,想必是好得差不多了?”
当看到慕昭昭的手指上还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时,却是急了:
“这还没好利索呢,那夜老三怎么就忍心让你动手了?我找他说理去……”
宫飞掣说话间就要走,慕昭昭忙拉住了他。
虽然跟宫飞掣交情不深,但是有人为她出头,这种感觉还是不赖的。
“你说什么理啊?”她笑着打趣,“是今儿阮娘来看我,我自己要给她施针的,不关王爷的事。而且我这手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是那拶子磨出的一些细小的口子,很快就会好的,别大惊小怪。”
“真的不关他的事?”
宫飞掣不相信似的,慕昭昭无奈地朝他挑了挑眉,算是回答。
宫飞掣迟疑了片刻,又问:
“那天晚上我走了之后,他有没有为难你?还有,你跟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回去后想了又想,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跟太子扯上关系了?还有夜老三究竟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我怎么越想越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