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这个贱人看似单纯无辜,其实惯会耍嘴皮子,阿娘绝不能给她说话的机会……”
“无妨!”
长公主打断了封如烟。
封如烟像是也看清了慕昭昭的品性,根本不想让她开口说话。
却没想长公主竟不以为意,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慕昭昭,浑身上下都是上位者的自信:
“好,今日落到了本宫的手里,量你也没本事逃,本宫就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长公主发了话,封如烟只能恨恨的瞪着慕昭昭,最后不甘地甩开了她,回到旁边的位置坐下。
慕昭昭两边的脸颊早已高高的红肿起来,起初是火辣辣的疼,如今却已麻木。
头皮刚刚被封如烟狠狠的扯着,好像整块都要掀下来似的。
还有她那双手,被牢牢的套进了拶子里,虽然还没有用刑,但她却没有信心能拯救它们。
她的双手从小就格外柔软,手指也纤细修长得好像一碰就会折断似的。
若是被上了拶刑,可想而知,这双手怕就是要废了。
所以她必须拖延时间,一来自救,二来宫飞掣发现她不见了,或许会想办法来找她、救她。
如今他们用江生来威胁她,她的双手又被困,就算有再多招数她也使不出,只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能为自己争一分是一分。
她暗暗的缩了缩手指,望向长公主,尽量表现得胆小怯懦,委曲求全,战战兢兢,卑微到尘埃里。
“公主殿下明鉴!”
她声带哭腔,一句话出口,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第一,那日的媚药不是妾带来的,也不是妾下的,殿下何来妾算计殿下一说?当日事情毕竟发生在戮幽王身上,若是戮幽王不依不饶,殿下该如何给戮幽王一个交待?妾当日那样做完全是为了帮殿下解围,怎就成了算计殿下?”
话音落下,长公主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因为她不得不承认,慕昭昭说的都是事实,其实到现在她也没太弄明白,整件事都好似云里雾里的,让人根本看不真切。
倘若当天查不出给夜无殇下药之人,她还真没法向夜无殇交待,人在她的府上出了事,她必然要负全责,以夜无殇那冷漠到六亲不认的脾性,就算杀光了她府上的人,也无人敢置喙什么。
慕昭昭接着说:
“第二,妾是被人抬进男客厢房的,郡主也是自己进入女客厢房的,那女客厢房的媚药也不是妾放的,又何来妾毁了郡主一说?”
这件事后来她也调查过,封如烟身边的婢女竹雨到现在也说不清那天到底把慕昭昭抬去了哪里,那几个小厮也是糊里糊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封如烟一定是自己进入女客厢房的,这可没有人逼她。
“第三,妾如今的确住在戮幽王府,但却不是戮幽王府的小主子,只是王爷的客人,这是王爷亲口说的!”
说到最后,慕昭昭稍微硬气了一些,做出一副有夜无殇给她撑腰的样子。
因为她知道,此时夜无殇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再不抓住,恐怕真就要折在长公主府里了。
果然,听到这两个字,长公主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客人?”
这与她听到的不符,之前那人不是说,慕昭昭已经住进了夜无殇的寝院,而且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吗?
还说她在王府里颐指气使,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王府的女主人,谁都不放在眼里吗?
思忖之际,就见慕昭昭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
“是,殿下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王爷,王爷之所以把妾接入了府中,全然是为了给阮娘子治病,而且阮娘子的病已经有了好转,王爷正等着妾的好消息,若是殿下此时毁了妾,让妾再无法给阮娘子治病,王爷怪罪下来,殿下又该如何向王爷交待?”
给阮娘治病?
闻言,长公主的脸色不禁一变。
她只知道夜无殇亲自把慕昭昭接入了王府,却从不知道,慕昭昭居然在给阮娘治病。
长公主很怕夜无殇,更知道夜无殇有多看重阮娘。
回想当初夜无殇还在宫里的时候,那时南才人刚刚过世不久,长公主有一次带了自己的宠物——一只波斯的白猫,入宫去看望皇上。
结果那只白猫不知怎的就跑丢了,后来她是在夜无殇的宫外找到的。
找到的,却是那只白猫的尸体。
叫人从身子中间劈成两断,身首异处,内脏都流了出来,就那么血淋淋的躺在夜无殇的宫门口,像是一种示威。
她当即吓得差点昏死过去,后来不依不饶的要去找夜无殇理论。
夜无殇却自己提着一柄长剑,主动走了出来。
那时的夜无殇还穿着孝服,额上系着白绫,刚刚十三岁的少年,却因为常年习武,身材结实而又挺拔,叫人不敢小觑。
他的剑上滴着血,他的脸上也残留着飞溅而出的血液,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长公主气势汹汹的质问,为何要杀了她的猫。
他便不慌不忙地走上前,用那双冷漠到令人发指的眸子,看着她说:
“它伤了我的乳母,别说一只畜牲,就是一个人,我也照杀。”
说着,他便将那柄带血的剑,再度刺入了那猫的尸体上,随后挑起,将那半截猫的滴着血的尸身送到了她的眼前。
长公主当即吓得昏了过去,事后每每想起这一幕,都让她浑身的汗毛直竖,好像那猫的血就堵在她的心口,让她连呼吸之间都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也是从那时起,她便知道,夜无殇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何况后来他身上军功无数,更不是她一个对大周毫无建树,只能充当米虫的人能够对抗的。
如今慕昭昭在给他的乳母治病,若是她真的伤了慕昭昭,贻误了阮娘的病情,他会不会提着剑来把她也砍成两断?
夜无殇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他不怕死,可是她怕。
她这一辈子的理想,就是当一个米虫,从生到死,哪怕不付出,也能享受一辈子的富贵荣华。
所以,她绝对不会得罪夜无殇,葬送了自己的好日子。
眼看长公主开始犹豫不决,方才要弄死慕昭昭的心也在渐渐动摇。
慕昭昭便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只要再顺着这个方向添油加醋,不愁长公主不放过她,至少可以让她去请夜无殇来。
只要夜无殇来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虽然她一直很怕夜无殇,怕他会杀了她。
可是到了这般生死关头,她却是如此的相信夜无殇,相信只要他来,便是救他,而不是杀她。
然而,她忘了还有一个恨她入骨的封如烟。
长公主愿意放过她,可封如烟又怎么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