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
冬日的太阳起得晚,两名守城人冻得直搓手。
一名稍微年长的大哥说。
“这天气,怪冻人的,好在我媳妇给我扯了一块袄,过两天就能穿上身了。
听我媳妇说,这还是元家的料子,前些日子搞活动,低价甩了很多布头。
哎呀,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奢侈了一把。”
另一个小青年则艳羡地说。
“有媳妇真好,这大冬天的还给做棉袄,单身狗真羡慕不来。”
“嘿,少挖苦我了,你啊也老大不小了,该讨个女人就讨呗,眼光别放那么高,你有活儿干,有固定月钱领,这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小青年苦涩地说,“大哥见笑了,就我这条件,无父无母的,又没兄弟姐妹帮衬,在这京城连一块床板都不是我自己的,哪家姑娘愿意跟了我?”
大哥沉默了会,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拍下脑门。
“有了,你这身形条件可以去走秀啊,听说,人气高的男模特,一场下来,拿的工钱比我们一个月拿的都多。”
“走秀,模特,什么意思?”
“唉,就元家办的秀场,一些男女模特把新衣服穿在身上,展示给大家看。
也就一个噱头,生意人,点子多。模特都找些年轻的,身段好的,在台上走几遍就成。”
小青年摆摆手,“这,我不行,我脸皮子薄,干不来。”
“靠本事吃饭,有啥丢人的,没钱才丢人呢,到时候你这年纪一过,家里没个女人不说,连个后代都没有,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了,才划不来呢。”
小青年无奈地走到城门口边。
突然,脚下被一双枯瘦的手抓住了。
青年吓了一跳,隐约听到一声沙哑的声音。
他蹲下身子,借着朦胧的晨光,才看清了脚下人的面容。
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
“官爷,我是将军府的管家,麻烦官爷送我一程,我...我给你钱。”
老管家从怀里拿出一串铜板。
守城大哥也走了过来,青年求助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你去吧,将军府毕竟不是寻常人家,万一有个啥事,咱也说得清楚。”
青年扶起老管家,对着大哥点头。
“那行,我去去就回,要是上头问起来,麻烦大哥替我说一声。”
......
“老管家。”
云旗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奄奄一息的老管家,正被一个青年背在身上。
账房先生和店伙计过来帮忙将人卸下,然后扶进里屋。
青年看着云旗担忧的模样,解释说。
“少夫人,老先生的身体状况,我并不清楚。今早天还没亮,老先生就趴在了城门外,他跟我表明身份后,我就把人送过来了。”
云旗拿出一些碎银塞给他。
“这是给您的辛苦钱,谢谢你救了老管家。”
青年推脱了,“少夫人,老管家已经给过我钱了。”
云旗倒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实诚。
“收下吧,我也不是让你白拿。我想跟您了解下,老管家既然已经跟你表明身份,你为何不直接把人送到将军府?”
毕竟将军府随时有人应门,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是老先生要求的,他自己说,让我送到布庄来。”
“老管家要求的...”云旗嘀咕着。
青年踌躇片刻,终是鼓起勇气问,“夫人,听说你这儿招人?”
“招人?”
云旗看了眼他身上的制服,身段倒是挺适合做模特的。
“你不是有事做吗?”
青年果真脸皮薄,问一句脸就红了,转身边要走。
“是的,我还有事做,那...我先告辞了。”
“等等。”
青年站住了,回头问,“夫人,还有何事?”
“做个兼职模特怎么样?你若放不开,可以不露脸,带个面具也一样走秀。”
“兼职模特?”
青年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词藻。
云旗解释说,“就是在不影响你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利用业余时间再做一份工作。”
“可以吗?”青年激动地问。
云旗拿出纸和笔。
“当然,你若愿意,留个姓名和联络地址,有活动,我让人提前通知你。”
“江亭,湖中亭的亭,我是一名守城人,城门找我便可。”
江亭说完便走了。
店伙计从内门走出来,“少夫人,老管家醒了,说要见你。”
云旗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老管家,两个月前,春英说,你请愿告老还乡了,可是真的?”
老管家挣扎着起身,看了一眼屋里,没有别人。
“少夫人,离开,并非我所愿。”
如她意料中一样,云旗直接了当问道。
“父亲过世那天,您是否看到什么?”
老管家用力地眨下酸涩的眼睛,两个月没睡好了,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那天,老爷腰疼得厉害,就坐在走廊缓缓。
我先去找了郎中,回来的时候,与一和尚擦肩而过,后来就看到老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老爷的后事办完,夫人就给我租了辆马车,将我的东西丢在门外。”
“那后来你去了哪里?”
“我无亲无故的,老爷没了,生活也没了盼头,就想着四处走走,过完这一生算了。
但我夜里总睡不踏实,想起在灵堂上再见到那和尚,被我认出的时候,他竟否认了,我就觉得老爷死的蹊跷,所以我就回来了。”
云旗:“他是灵安寺的一个住持,法号永归,母亲说,永归向她索要钱财不成,被父亲撞见,然后用被子蒙死了父亲,”
老管家听了胸口一阵绞痛。
“老爷,竟是被蒙死的!少夫人,那和尚伏法了吗?”
“死了,母亲派人杀了他。”云旗平静地说道。
老管家一听更为震惊了。
“看来,老夫人对我还是手下留情了。”
云旗正想问老管家,这话什么意思。
账房老先生端进来一碗热粥,放在桌子上。
“老管家,趁热喝了吧,还给你要了点肉,新鲜的。”
云旗站起来,让到一旁。
老管家许是饿坏了,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个精光。
“老管家,前阵子我跟少夫人提到了,与纺织厂签署协议的事,请问,那份协议可还在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