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旗注意到,他身后的许诗雯,身子明显愣住了。
然后又僵硬地转过头,与元鼎对视,继而又羞怯地扳回脑袋,假装若无其事的坐着。
许诗雯老奸巨猾的父亲—许昌年,老早就窥视到了女儿的心事。
当初女儿与元鼎的初遇,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他拿起一杯酒,乐呵呵地走到元锦身旁。
“我许某在此,敬元官人,元夫人,还有元将军一杯。今日有幸携小女赴宴,以后在这京城,能用得到许某的地方,尽管开口,许某定当义不容辞!”
许昌年说完,仰头干了杯中酒。
稍后还转身看了许诗雯一眼,示意她上前,认识认识人。
许诗雯乖顺地低着头,走到父亲身旁,“见过元官人,见过元夫人,见过元…将军。”
元鼎看着许诗雯,眼里始终盛着笑意。
所谓知子莫若母,元夫人也看出儿子的心意,特意上下打量了许诗雯一番。
模样还算清丽可人,个儿小巧,应该是个好拿捏的。
这许昌年多少也是个知府大人,家世有些勉强。
“许知府大人,不知令千金年芳几许?”元锦回敬他,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干。
“二九啦,身段低,眼界高,再嫁不出去,可就变成老姑娘咯。”
“爹~”许诗雯羞答答地打断父亲的话,愤红着脸回到自己座位上。
“嗤~都是一帮虚与委蛇之人。”
云旗在屏风后台上坐着无聊,便自行走出屏风外,趁着大家不备,闪到后厨。
今日,一定很多吃食,偷几口不过分吧?
这大半个月来,丽娘天天给她开小灶,炖老母鸡汤,吃得她都腻了,当然脸色也红润了些,胸脯上都飘了些肉团。
用丽娘的话说,“总算有点女娃儿的光辉了。”
“哇,还有坚果耶,刘叔,我吃几颗。”说完,便上手抓了一把。
云旗打小就在丽缘茶馆长大,又被当做男孩子抚养,性子自然爽朗些。
只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云旗融合在一起,一个年幼无知,天真无邪。
一个清醒冷静,沉着稳重,时常搞得她像人格分裂症一样。
刘叔没避开她的魔爪,指着柜子叹气道。
“我刚摆好的果盘啊,又被你糟蹋了。你想吃,自己在柜子里拿。”
云旗打开橱柜,看到许多款式各异,色彩缤纷的米糕,摆放着整齐好看的造型。
她刚准备上手拿一个,就被人从一旁打掉了她的手。
转头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左手握着剑,右手指着她厉声厉色地说。
“哪来的毛头小子,嘴怎么这么馋?这可都是急着上桌的菜肴,岂能容你糟践?”
云旗抿着嘴巴,眯着眼睛,直视对方,“你说谁是毛头小子?”
知道打不过,但是气势上不能输。
“我说的!看清楚了,我是~刘煜霖!”
刘煜霖看着她白嫩的手背上,漂染了些红晕,嘴上嘀咕着。
“不至于吧,也没下手多重阿,这么不经打,像个小娘们一样。”
云旗听着,感觉对方不是蛮横之人,却也不想被人轻视。
她操起灶台上的竹刷子,用力往对方拿着剑的手背上,狠狠打下去。
“啊!”刘煜霖吃痛惨叫,“哐当”一声,手上的剑滑落。
云旗看着他表情狰狞地蹲到地上,拿剑。
她双手抱胸,笑意更浓,“小娘子,莫行这么大的礼,老夫,可受不起~”
说完,她便收起笑容,换上一副疏离孤寂的脸,步履轻盈地走出了后厨。
云旗躲在屏风后,看着台上的父亲拉响二胡。
【空山鸟语】
云泽利用二胡的声音,模仿大自然的鸟叫声,唯妙唯俏。
宾客们仿佛置身在森林中,听着鸟儿相互嬉戏,歌唱,好不热闹。
“好~”元锦带头鼓起掌声。
大家纷纷鼓掌,还有人拿出铜板,往台上的铁筒子里丢。
“叮~咚~”
铜板砸到铁筒,和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云泽抱着二胡,向台下人鞠躬。
云旗这时候走出来,捡起地上的铜板,又准备躲到屏风后。
她现在可不爱露脸,只不过看在钱的份上,才出来溜一圈,省得地上的铜板,被人捡走了。
元鼎看着她弯腰捡钱,都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
就好像这钱是她随手种下的,只不过现在过来收割了而已。
他抿着唇,抑制不住嘴角上扬。
“唉,云泽,你儿子得有大半个月不开嗓了吧,怎么,不趁着今日露一手?”
“对啊,对啊,小家伙个头快赶上他爹了,还没变声呢,那声音跟百灵鸟一样好听。”
“不仅没变声,连喉结都没长呢,那脖子细长的,像天鹅颈一样。到底是嫩啊,横竖怎么看,都比小姑娘好看。”
“哈哈~哈哈~”
云旗听着大家的戏弄之言,知道她那文质彬彬的老爹,铁定应付不来。
毕竟云泽这人,文人包裹重,从不口出污秽之语。
云泽看着去而折返的女儿,向着后台看过去,示意她别较真。
这孩子自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反而收敛不住锋芒了。
“各位,抱歉,我儿身体抱恙已有些日子,这嗓子,怕是以后都不能唱了。”
云泽抱拳向在场的人作揖,敞开了话说,以免以后再遇客人提让云旗开嗓的事。
在场的人一阵唏嘘。
“抱什么恙,刚才在后厨还能吃能打的。”刘煜霖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元鼎严肃地看着刘煜霖,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跟人在后厨,又吃又打的了?
欠收拾!
云旗听不惯这公鸭嗓,“嘎嘎噶”地在身后叫。
她接过父亲手中的二胡,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今日,我不开嗓,整点好玩的。”
说完,她扬起脑袋,眼睛半眯着,左手在琴杆上上下移动,手指仿佛在跳琴弦上的芭蕾舞,右手有力的运弓。
【赛马】
整支乐曲节奏欢快,就好像草原上的骑士,挥舞着鞭子,骑着骏马,马儿发出嘶鸣声。
整段的拨弦,紧张而又不失幽默,最后的冲刺引领了高潮,使得在场宾客,仿佛看到了万马奔腾的热烈场面。
一曲毕。
刘煜霖惊讶地张大嘴巴,一言不发。
云旗玩味十足地看着他,抬起秀气的下巴,“小爷,不赏个银两,过意不去吧?”
刘煜霖“哦~哦~”地,手忙脚乱在身上摸钱袋子。
元鼎垫了垫手中的钱袋,向舞台上走去。
看着云旗一副傲娇样,他没做犹豫,就把整包钱扣在了铁筒里,颠得铁筒一阵摇晃。
“好曲!”
刘煜霖看着那熟悉的钱袋子,“哥~那是我的钱包,我钱包啊!”
元鼎坐下来,笑着对他说,“那,你去拿回来?”
刘煜霖沮丧地摇摇头,“算了,我本来想自己给他的,你倒好,借花献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