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辉斩破云霭,万千金矢钉入丹霞峰脊。
霜林浴火,层峦叠焰,丹霞峰上的林木金红一片,像千万把烧着的旗。
四艘白骨龙舟撕开沸腾的云海,沾着朝霞的骨刺在雾霭中时隐时现,五位玄君的衣袍在罡风中铺展,恍若五团焚尽长夜的劫火破云奔东。
四艘白骨龙,五位玄君,向秘境开拔。
王濬强拉着女武神一起去往鱼跃涧,齐道一乘坐白骨龙骨,带着部分武陵国人和日神羽人直飞龙纹壁。
寒真虹剑指岩层,苍青剑罡裹挟三十世家子弟和白骨龙舟朝逆鳞渊遁去。
司马如龙领着宗门弟子,连带着一部分散修去往幽冥河,她双掌结印天刑罡气托起白骨龙舟掠向黄河河,水面浮现的千张星图与众人丹田共鸣,激起万顷月光碎银。
离开了大批人马,黄河港口依旧人潮如织。
玉册从心湖中升起,落入朱厚熜手中,他放下手中茶盏,看向整军备战的武陵国都。
“平定黄河水患,一在天时,二在人志。西晋衣冠南渡人道气运将迁移长江,是黄河文明回响最薄弱的时刻。武陵国千年积累,加上龙门秘境玄君降世,此事大有可为。”
阳光穿过帝巫树,青铜色的树身流动着玄武纹路,珊瑚状的分叉结构让地上的树影越发斑驳。
朱厚熜站在光影中,轻轻用手指叩击玉册。
他叩击玉册的频率与呼吸节奏逐渐同步,指尖也缓缓出现了细小的符篆,散而复聚。
朱厚熜登位玄君之后,以高视下重新梳理修炼心得。
他打算从武者修行体系入手,结合自身的修行,创造一门从凡人登位玄君的功法。
而着力点,就是他先前种下呼吸法的种子。
“人身吐纳,如蝉鼓翅,这法门或许可以从灵蝉九变入手。”
灵光一闪而过,朱厚熜将心中想法记录在造化丹书中。
他知晓如今要紧的还是平定水患,至于梳理功法等回归大明之后也不迟。
朱厚熜神思探入《造化丹书》,查阅着灵丹的炼制方法。
在造化丹书中,将丹药分为几个等级,玄君所对应的正是灵丹。
灵丹在凡灵之上,分为九大品类,孕育七曜星纹,诞生丹灵,也就是所谓一丹生世界的开始。
朱厚熜准备炼制的万业因果丹,属于战丹的类别,九成罗喉主纹,一成辰星辅纹。
罗喉纹代表禁忌之力,辰星纹则能净化心魔,二者相互配合才能有影响因果的力量。
朱厚熜神思涌动,思考着万业因果丹的炼制。
“炼制万业因果丹,需在荧惑守心的天象期间炼制,并且引战场杀伐之气为炉火,开炉时要限定于阴阳交汇的血子时,丹炉所在地必须至少有两处空间叠层。”
“以因果线为主材(注可用因果孽妖身躯替代),辅以轮回砂,星陨血铜。”
朱厚熜心中思索,他到达御炁境,斩却天地因果,天然就拥有汇聚因果线的能力。
轮回砂是炼制道器的辅材,在外界难得至极,不过四大秘境中的幽冥河能够产出此物。
星陨血铜是沾染过魔神血液的陨铁,此物倒有点难办。
朱厚熜看向火红的帝巫树,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
“有太一封神台,少帝应该不缺星陨血铜。”
“龙门秘境时空动荡,天然符合空间叠层,而荧惑守心的异象也能由玄君伟力造就。”
万业因果丹作为他的后手,同时也是他解决人修共处难题的关键,不能有丝毫差错。
朱厚熜随即动身,一道玉色光华直朝未央宫而去。
未央宫内,少帝斜卧在一座九重青玉台上。
他咬了一颗帝屋树的果子,铁腥味在嘴中弥散开来。
如今,也只有这果子能让他尝出味道。
强梁图腾柱在青玉台上下飞舞,一只独角的雷电巨犬在空中喋喋不休地叫喊。
“莫要聒噪。”一颗帝乌树果被塞入巨犬口中。
后者大吐舌头,叫得越发狂躁,似乎要发泄心中不满。
少帝自嘲一笑,“这果子的涩味,像极了当初的那杯鸩酒,也难怪你如此不待见。”
他忽而起身,青玉台上却传出隆隆声响。
起初是细碎的铮铮声,像是有人往沸腾的青铜鼎里抛撒铁片。
“哄!”
青玉台四周矗立着十二根巨柱,上方刻有万灵敕命箓,巨柱上延伸出虚幻的锁链,那链条的末端消失在了虚空中。
此刻,粗壮的链条越发明显,如山岳一般的金龙头陡然出现,紧接着便是庞大蜿蜒的龙身。
铁链与金龙的鳞甲剐蹭迸溅出青蓝色的火花,十二道陨铁环扣崩成满月环的形状。
少帝面容悲戚,死死地抓住铁链,鲜红的血液让铁链上暗红的锈迹越发阴沉,也掩盖住了那被龙血浸透的咒文。
青铜接天链贯透肩胛
少帝任由锁链缠身,感受着难得的痛觉。
他的双手在编织锁魂结,低声道:“待你醒来,孤允你将最没用的器灵锁进归墟。”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强梁图腾柱,瞬间掉落在地如一根朽木。
“咚”暮鼓晨钟之音响起。
“国主,晚辈求见。”
古老的漆门响起嘎吱声,方才的一切异状皆消失不见,只留下少帝与孤寂的大殿。
“晚辈,想向国主求一块星陨血铜,炼制丹药。”
“哦”少帝长发自然垂落在肩头,“炼制丹药?能用星陨血铜做材料,你的炼丹术想必不凡。”
他自言自语道:“据孤所知,即使是巫夏那等辉煌的时代,也只有少数大巫才能够炼制灵丹。而能用星陨做材料的就有万兵朝宗丹。”
捕捉到关键词,强梁图腾柱迅速焕发生机。
一只巨大的雷犬跃柱而出,眨着大眼睛,尽力压缩身子,装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朱厚熜:“……”
巨犬的毛皮由青木与雷电交织而成,尾巴则是不知名的断裂枝条。
他左眼嵌着一颗混沌雷珠,右眼眶空洞却闪烁八卦阵纹。
巨犬头顶戴着半截破木桩雕成的斗笠,腰间挂着一个巨大的紫金酒葫芦。
仿若巨汉做搔首弄姿之态,朱厚熜一时无言。
“哈哈哈,别管他,几千年了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听不得好东西。”少帝摇摇头,一挥袖就送出了一块人头大小的星陨血铜。
巨犬如饿虎扑食,对着血铜就张开血盆大口。
朱厚熜指节翻动,袖摆如玄碑垂落,神通不言使出。
巨犬四周随即出现许多禁字古篆,敕文所及之处灵气凝固。
巨犬轰的一声砸落在地,看向朱厚熜一脸神情幽怨。
“天律圣宗的神通,永缄神封,想来你是得到了那堵宫墙中的罚罪之令。天律圣宗的东西可不好碰,有那恒世天律在,可容易被人下暗手。”
“言语之力反噬自身,咒术反转为施咒者劫难。孤记得百年前,血海尸驼道的某位玄君,就曾想用此树引发灭世劫难血祭天下,却反被咒力封入九幽。”
“哺”巨犬打了个大喷嚏,兴奋地说道:“本尊能说话了。”
他斜眼看了看朱厚熜,大张着嘴巴,“那玄君原本是天律圣宗的执法长老,后来因为私炼万尸血池而被驱逐,又妄想血祭天下成就道君,终究德不配位落了个身死道消,连一身筋骨血肉都被炼进绝品道器尸驼鼓中。”
他的狗脸上露出灵动的神色,“星陨血铜,这玩意儿邪得很,你小子压不住,让本尊来替你挡挡煞。”
他半只眼珠子一转,“至于这报酬,马马虎虎来上三颗万兵朝宗丹,就当交个朋友。”
雷犬的算盘打得震天响,就连对他的贪婪早有所知的少帝也一时无言。
“莫要再耍宝,此番平定黄河镇封鬼族,也该你一展身手。此事一过,孤便允你自由。”
“此话当真!”
“孤岂非信口开河之辈?”
“你就跟着他吧,这可是千年以来孤所见过最年轻的玄君,有祖巫方相的风采。”
“嘿嘿,年轻倒是年轻,可祖屋是谁!那可是诸天万界,寰宇星河,古往今来,最强大的存在之一,就这小子。”
他眼中的混沌雷珠上下打量,“马马虎虎,够给本尊当个打手。”
少帝摇摇头,眼神中闪过莫名的光彩,“据孤所知,他身怀造化道人的传承,一身气运惊天动地,若非是在这龙门秘境中受到彼岸道器的压制。”
他故意停顿了片刻。
“怎么说?”雷犬焦急地问道。
“出门有道器来投,走路遍地天材地宝,只是在现在……”
“好兄弟,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尊的好兄弟了。”雷犬化作筋肉虬结的兽耳壮汉,身披一身灰袍,灰袍后面歪歪扭扭绣了个八卦。
他刚想一个熊抱过来,朱厚熜摘星拿月瞬间挪移而去。
“前辈,兄弟之称可使不得,绝品道器位比道君,这……”
“在这龙门秘境,他顶多能有绝品玄器的实力,无须多虑,好好用着便是,这家伙虽然油嘴滑舌,但见识不少手上也有些真功夫。”
“鬼族阴险狡诈,更有种种神秘之能,有他在你身边,才不会堕了孤的威名。”
他望向大殿外,似乎要透过那重重殿宇看到某个人的身影。
“鬼族,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又是一天艳阳高照,武陵国度的演武台,传来了噼里啪啦熟悉的声音。
壮汉叉着腰,嘴里叼着雷纹树枝的烟斗,对着场上一众劈得焦黑的兵士咧嘴大笑。
他故作深沉地说道,“修道如烹小鲜,焦了才能入味,你们的火候还不够。”
面对背后的怨声载道,雷犬充耳不闻,大摇大摆换了个光鲜靓丽的新装,又继续跑到世家弟子的驻地兜售“雷劫体验券”。
“哎呀,这遭瘟的雷。”漆黑的球状物哇哇怪叫,一杆血色大幡随即在空中展开。
风玄明在劫雷追杀之后,成功偷渡到了表山河。
几天后,一个手持卦幡的玄门高士,出现在了金谷园外,参加豪门大族举办的宴会。
朱厚熜在默默运功练法,熟悉各种神通。
三日之后,兵出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