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东霖宫中,本来就只是稍稍有些困意的拓跋泽突然被外面的一阵***.动惊醒。他晃了晃神,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句“二殿下”突然让拓跋泽清醒过来。
他顾不得洗漱,随便披了一件外袍便赶来,一把扯住一个人询问,“二殿下怎么了,是不是断情殿出了什么事?旆”
侍从一惊,随即迅速摇摇头道:“是刚刚传来消息,说是鬼域的门开了!丞相大人已经前去替二殿下开断情殿的门了。”
拓跋泽因这个消息感到无比惊讶,如果说是开门,那么一定是里面已经没了动静,根本不用等到三日。
也就是说,如果睿待会儿不能从里面出来,就证明他已经被里面的人折磨的尸骨不剩。拓跋泽脑中轰隆一响,一把拨开那侍从便向外赶去窠。
带他匆匆来到断情殿的时候,此处已经围上了一些西陵侍卫,一个个面如冰块,没有任何多于的神情。拓跋泽想进入其中,结果却被揽住,只道了一句“丞相大人不许任何人接近断情殿”。
不知为何,拓跋泽心里总是感到有些蹊跷的,经过整整一夜他都不曾想明,为什么一向不愿接触这些事的睿,会突然间独自去闯断情殿,而自己的老师答吕晏齐又好像怀揣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就好像是在等着一个什么结果。
便是在拓跋泽失神陷入沉思的时候,断情殿大门内突然间传来了一个微弱敲门的声音,外围的侍卫一下全部警戒起来,如同是在防止那些半疯半癫的人从里面出来。
“丞相大人!”
这时答吕晏齐也闻声赶到,众人纷纷对他行礼。答吕晏齐先是一眼扫过了站在人群里焦急等候的拓跋泽,然后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断情殿的大门,“开门吧。”
两名侍卫应声,随后一同上前,抽出兵器,两人分别用另一只手在解着那极为复杂且无人能弄断的新锁,最后猛地一扯。
随着那沉重的声音落下,大门被缓缓拉开,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顿时自里面肆虐飞出,让许多人不禁皱起眉心。
拓跋泽下意识向前挪了半个步子,紧紧握着手上断裂的玉佩,他满脸担忧,心里紧绷着一根弦。
而当那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缓缓被外面的光线映照出来的时候,泽的脸上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惊喜,他想开口大喊自己这个弟弟的名字,可是却在下一刻怔在了原地。
“睿……”泽低声而喃,陷入了沉默。
眼前那与他相貌完全一样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他身后慌慌张张的拓跋睿,双眸也失去了一切的光辉。
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从里面出来,拖着满身的鲜血,甚至开可以看到在他身上零星挂着的血肉,不知是他的,亦或是别人的。
他一步一步地向外走着,手上拿着一条从别人手里截下的长鞭,泽记得自己曾经教过睿如何使用这样兵器,那时候只是希望睿能用这样没有利刃的东西来防身,却不曾想,第一次使用,却是大开了杀戒。
周围侍卫也几乎都是目瞪口呆,连同答吕晏齐也有着抑制不住的惊讶,而在他们眼中所拥有的,却并非是看待一个人的眼神,而是如在看待一个魔鬼,一个已经可以与西陵站在一起的魔鬼。
一夜间,数百条人命,即便是西陵任何一个大将,也会有些勉强。
那一时,在泽的心里大约是明白了,经过这一夜,在他这弟弟的心里,似乎有哪里已经变了,变得已经与西陵同化。
还能在让他回到过去的睿吗?或者还有谁能让他想起心中的自己。
泽有些心痛,上前想带走睿,谁料就在同一时间,答吕晏齐突然间对旁边的侍卫用眼神示意,紧接着便来了好几个人将睿重重锁住,直接将他带去了另一个地方,睿也根本没有反抗,神情暗淡到好像已经麻木。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侧眸看了眼泽,以最后的暖意淡淡一笑,便随着他们离开。
这样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又要将睿带到哪里去?!
拓跋泽再是年少,却也是西陵独当一面的大殿下,一阵佂愣后,他即刻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答吕晏齐,双眸中的怒意也越来越深,直觉告诉他答吕晏齐与睿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而且这件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甚至非常糟。
“答吕晏齐,你究竟要对睿做什么!!!”拓跋泽突然开口,然后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向着答吕晏齐冲去,突然间愤怒的大殿下让侍卫们皆是一惊,十多人迅速上前拉扯住泽,即便这样,也只能将泽勉强制住,而泽,也因此恰好停在了答吕晏齐的面前。
望着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眸,答吕晏齐有了一瞬的动摇,半晌,终还是垂下眼帘,回了一句:“给二殿下疗伤,仅此而已。”
言罢,他不再多说,而后便带着人向着拓跋睿所在的地方而去。
人群渐渐散开,周围对泽告退的声音在耳畔是那边的遥远与飘渺,泽独自站在那里,过了许久仍旧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狠狠的咬住牙齿,一字一定道:“疗伤……”
这时,平日跟着拓跋泽的近侍来到泽的身边,且听泽沉声而道:“连祺,给我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去给我夺一样东西。”
拓跋泽冷冷开口,让连祺一惊,随即点头速速离去。
幽风中只站着泽一人,眼中透着狠光,“不要……太小看我了。”
泽怒而开口,探出手,缓缓将长发束起,平日会对着拓跋睿笑的脸上,这一次,多了一缕威慑。
这是他第一次,对答吕晏齐露出如此愤怒的眼神,那锐利带光的神情,犹如一匹已经快要拉扯不住的狼,随时可以将答吕晏齐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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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日,西陵好像陷入了一场异常的气氛之中,那日二殿下将单枪匹马竟然能闯破断情殿的事,一直在私底下被人非议不止。
牵扯性命的伤已经被答吕晏齐处理好,正在休养皮外伤的拓跋睿,好像对于底下人的讨论已经麻木到没了感知,只是意外的觉得,这些过去曾经都懒得瞧上自己一眼的人,眼底忽然间多了些敬畏,在他面前多一个字也不敢在胡说。
或许那日一行,以强者为尊的西陵,终是对他另眼相看。
鲜血发烫的感觉,依旧留在指尖,那夜的记忆,也没有半点可以遗忘。
不过让他更为自嘲的事,原本那么害怕血的他,竟然在真的夺了那么多人性命之后,没有感到半点的心痛,忽而好像觉得,啊,原来人的性命是这样的脆弱,杀掉一个人也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他越来越像西陵人了吗?越来越像他们口中的“恶鬼”了吗?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今夜,便是答吕晏齐要给他种下西陵蛊的日子,答吕晏齐终究是王兄的老师,不愿对王兄做这般残忍的事,因此也不会食言。
今夜过后,大概就会恢复如常了,他长舒口气,静静笑了下。
自己一向是王兄的影子,此后,终于可以替他做些什么了。
大门突然间多了些响动,不问便也知道是谁。
睿并不感到很意外,而是又换了个稍稍舒服的姿势躺好,他闭上眼,如在等待着接下来自己所要面对的事情。
不多时,答吕晏齐已经拿着东西进来,跟着他的还有几个那夜在断情殿见过的副手,在他们手上,则端着大大小小的瓶子,里面偶尔会传来稍许的动静,让人作呕反胃。
拓跋睿静静地听着,脑中只有无限的嘲讽与厌恶,也同时对身上流淌着这样一个国的血,而感到无比的绝望。
答吕晏齐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说太多话,他拿来了麻沸散,倒入酒中,“二殿下,醒来后,一切都结束了。如果,可以醒来的话……”
拓跋睿轻轻动了下唇角,抬开眼眸,接过了酒,一口饮下,而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只道一句:“我绝不会死的。”
他说完,将酒放在桌上,最后闭上了眼。
答吕晏齐看着如此平静的拓跋睿,不由心中有些讶异,长舒口气,喃喃自语:“真的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回过身,拉上了门。
唯有那安静到空洞的声音,在房中回荡。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