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天如被困在火炉中,燥热难安,地里的土豆秧开出的淡紫色小花有些已经凋零,根部地面也裂开了小缝,拿着小锄头顺着裂缝一捌,就能看到里面一窝鸡蛋大小的土豆,这时的土豆正是生长速度最快的时候,但嘴馋的小七早就按捺不住,在同窗们的怂恿下,挖了整整一篮子。
“四姐,今天中午咱们吃大盘鸡,土豆用整个的就行。”然后放下篮子,笑眯眯地看着我。
正在和曹老头一起编大筐,为收土豆做准备的爹,看到这小土豆,心疼的站起身来,拿起身边的条子就要上前,我赶忙起身拦着。
小声地说:“爹,先忍忍,外面还有他同窗,打孩子关起门来打,别让人看笑话。”
爹深吸两口气,又慢慢的蹲下,不再理会。
小七得意地抬起下巴,用沾满粘土的手轻轻拍了几下,到我膝盖高的小黄和小花就上窜下跳的围着他转,一人两狗很快加入背书的行列。
家中的厨娘早就见怪不怪,她麻利地清洗好土豆,又去找小仔子捉鸡。
我则是拿着小1带来的信, 不顾发呆的红桃,带着小6回到后院。
庆哥去年心心念念的成亲,今年半年已过,我还在我家,他还在远方。
远方的庆哥,正汗如雨下。
四个黑色的铁球,被两条铁链连接着,庆哥正小心在挥舞着,用力轻一点铁球旋不起来,用力重一点,一不小心打到自己那就得在床上躺上一周。
武侍卫身边多了两个黑脸的汉子,双肩宽厚,下肢粗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练体之人,武侍卫习惯摸一下自己花白的胡须,只是手伸到了下巴,也没有摸到,才想起胡须早被庆哥给偷偷剪掉,气得他对着远方喊。
“小庆,今天练满两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
庆哥不说话,只是那“呼、呼、”的喘气声,和“呼、呼、”铁垂转动头像是在挑衅,他咬紧牙关,努力坚持,因为他知道,不管他白天有多累,只是晚上休息一晚,第二天他还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座豪华的大院内,主屋处总能听到他的骂声,他不明白京城为什么这么多人要杀他,他杀光一波,又来一波,一波还比一波强,他只想早日成成亲,过上有媳妇的日子,他到底触碰了谁的利益?
他越想越气,四条铁锤变成一道光线,呼呼声也变成嗡嗡声,黑脸的两个汉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他们对庆哥敬佩已深入骨髓。
铁锤就是他俩的武器,被武侍卫借用给庆哥练体,说是他的小身板太纤细,没有那黑脸汉子的好,所以庆哥才同意舞上几次,前两天一个时辰,今天是第三天,武侍卫刚要求二个时辰,庆哥就发了力。
武侍卫看到越来越快的旋转速度,悄悄地退出院子,他有时心里忍不住疑惑,小庆到底是什么身份?真如表面上的吗?为什么他体质这么好?功力又这么高?只是想归想,皇上让他保护他还得保护,虽然他无用武之地。
呼!随着一口浊气吐出,庆哥把铁锤轻轻放下,捏了捏发软的手臂,又在原地跳跃几下,才接过武狗娃递过来的毛巾开始擦洗。
“狗娃,小1回来了吗?”
“庆哥,小1昨天才走,还没有回。”
“他怎么昨天才走,不应该早就走了吗?”
“庆哥你又忘了,半月前咱们还在郊外小院时,杀手潜入,那天咱们都受了伤,小1的腿前几天才能走路。”
“哦,我想起来了,怎么这么没用,一点小伤要休息这么久。”
这次狗娃没有回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天庆哥打的最猛,也是受伤最重的一个,还是好的最快的那个,当别人还在痛苦呻吟时,他已经可以架上火炉,在院内烧肉吃了,让他们这些受伤的人痛苦不堪,可谁变态的体质他们羡慕也没用,那是天生的。
“走啊,发什么呆,清闲了这么久,我得去城里逛一逛,我怕我换了地方,他们又要找几天,赶紧都出来,杀光我好娶媳妇。”
狗娃有点欲哭无泪,他身上还痛着呢,庆哥又要当靶子,但他没有反对的权力怎么办,只好跟着呗!
京城,全国最有权力的人在此,主街上穿着短衫的人你只要随意一抓,就有可能是某个世家的家仆,穿长衫的人更不得了,不是官宦子弟,就有可能是哪个身份了得的公子哥,在这里,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努力低调就行,否则吃亏的有可能是自己。
高耸的大楼比比皆是,庆哥脸上的面具已取,露出自己的绝世容颜,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带着提心吊胆,走路小心的小跟班,逛起了大街。
“狗娃,快点,有我罩着,你怕啥?”
怕啥?他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他有记忆也来过,但只是匆匆而过,京城留给他的只有痛苦,他深吸几口气,慢慢压下心中的苦,看看现在跟的主子,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着,让自己先过好眼前吧,想好后,他大声地回。
“好的,来了,”步伐从容而坚定。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上了最高的楼,吃了他这辈子吃的最贵的饭,狗娃的心已阔达,就是让他现在死,他也没有太多遗憾,仇这辈子报不了,就不报了,其实他现在没小时那么的恨。
这两人吃好、喝好、玩好了,可跟着他们后面的人可苦了,想去刺杀吧,看着这么放松的两人,明显是计,不刺杀吧,这两人就大刺刺的在眼前,都快忍出内伤来。
武侍卫看着大包小包带着各种吃食的两人,气得把桌子拍的啪啪响。
“小庆,你又偷溜出去不带我,小1没有回,你好歹把小7带着啊,那小子今天在我这待了一天,烦死我了。”
庆哥理都不理他,径直走上前,把吃食往桌上一放,开始介绍起来。
“这是京城最有名的烤鸭,小7今天说话累了吧,赶紧尝尝,这是翠云楼的脏皮小乳猪,虽没有我顺德的娘做的好吃,但也不错,这是白云坊的点心,我看人排队的挺多,就让狗娃买了点,尝尝好不好吃,这是……。”
随着庆哥的介绍,屋内只有“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哪还有什么抱怨与责骂。
庆哥笑眯眯地回到自己屋内,洗澡,躺床,写信,把思念化作文字传递到我的跟前。
时间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逝而过,在我的炸货铺子开满第四家的时候,我家的头茬土豆可以收获,二茬已在备苗中,去年买地晚,只种了一茬,今年时间充足,可以种两茬。
冯大人老早就带着衙役站在我家地头。
我走上前不客气地说:“冯大人,皇上的土豆应该已经种下,不需要我这些了吧,我今年一家的吃喝可都要靠这些了,您不能来抢我家的土豆。”
冯大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没有掩饰地在我面前打开,金黄的信如圣旨一般,递给了我,打开一看,漆黑的字带着金色的光晕,一个一个在我眼前放大。
土豆皇上还要收,跟上次一样,只给我留下一些小的,烂的,我计划炸货店里的新品种就这样没了,幸好空间还有货,不然会把我懊恼死。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是直接给我银钱,按一斤20文的价格给结的,我的心痛的都无法呼吸,新得到的好东西,明明可以卖个大价钱的,我连喊价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送货回来的冯大人被我安排到前院由小七坐陪,我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他,可他不在意啊,拉上他的衙役在我家众人的目光下,把挖破的土豆拉走了一半,而留下了一张皇帝亲笔提的字“曹氏之家。”
因皇上亲笔我又花了一大笔钱,把字做成门匾挂到庄子大门处,从此我家庄子在府学更加的出名,也因此我不得不又买回来几个人,专门负责接待学子,带领参观。
从春到秋,池塘里的荷只剩下几株干枝,还顽强耸立,鲜美肥大的鱼,总是在池边驻足,希望食物从天而降,让它们可以饱餐一顿。
厨娘家的两个孩子跟着小仔子悄悄靠近,“扑通”一声,小仔子用尽全力举起手中的网兜,一条几斤重的大鱼在里面左右摇摆,身后的两个孩子赶紧拿着桶去接着,鱼儿顺利入桶。
“小姐,今天我又捉到鱼了,晚上咱们吃酸菜鱼吧,我娘腌的酸菜可酸了,昨个我偷偷打开看了一下,还被我娘追着我打了半天,非要小姐你开口,她才起缸。”
十来岁的小仔子晒成了黑炭,性格活泼,手脚还勤快的他成天带着庄子上的几个弟、妹一起喂鸡,喂猪,一点都不闲着。
“好啊,看看里面的螃蟹长大没有,也捉上几只,今天我亲自下厨。”
“哇!太好了,但是捉到的螃蟹能不能不让我提,被我爷看到会挨打的,我爷说这东西全是壳不说,还老贵,让府学的那群读书人吃,他们钱多,只爱吃骨头,小姐我告诉你哟,我其实感觉我爷说的对,这个没有鱼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