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五哥在学府安定了下来,因是中途去的,所以上半年跟计划的一样,一周回来一次,下半年开始,学府就会组织有举人功名的人进行游学,学府一直崇尚“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
其实我认为他们的想法是对的,游学相当于前世的实习,你读书时学习成绩够好,但在生活中,你不会处理任何事情,那书就等于白读。
读书最高境界,就是把从书上学到的知识用于生活,改变自己为小任,改变一家为已任,能改变一个国家的生活,就是大任,那才是真的优秀。
我没有那么大的心胸和抱负,现在主要的目标做好已任,把自己的家给照顾好。
新的一天,当太阳穿过大山,照射到这地土地的时候,红桃赶着马车带着一车的食材,稳当地停在了院子中。
身边的丫头经过小六的特训,两天内已经能熟练的赶马车啦。
今日是开工修路的第一天,在城中招了几十个汉子,现在分成5组,每组6个人,呈一字队形,老实地站在院子里。
看到车上的半扇猪肉后,双眼像马达一样,扫视别的地方。
曹老汉像一个标杆一样,站得直直的,身后站着的是他的儿子和大孙子。
“看到了吧,我们东家很大方,这是我们要吃的食材,只要你们好好干,中午这顿饭,绝对管饱,管好。”
一听到管饱,下面的人兴奋地嗷嗷地叫起来,有人大声地喊。
“能吃到大片的肉吗?”
“真的让敞开了吃吗?”
也有小小的议论声:“我都好几年没有吃过肉了,今天运气真好,到这家干活,看样子还能吃到肉呢。”
另一人也笑眯眯地说:“谁说不是呢,今早婆娘给我拿了中午的饭,看来这顿可以省下来,等晚上给孩子吃,也算是吃顿干的,你不知道我家除了我还有顿干饭吃,家里天天喝的粥里面几粒米,我都能数得清。”
其中最黑的一个汉子,高子很高,此刻用双手摸着自己的胃,感概地说:“离农忙还有两个月呢,我家也马上断粮,家里孩子多,还他娘天天挖野草充饥,我现在都半个月没有吃过馍头是啥味了,今天我要好好干,我刚看了一圈,这庄子大着呢,说不定路修好后,还需要我们帮着把庄子给整一下呢。”
另几个也嗯嗯地附和着,虽然他们穿着比曹家村的人穿得好,但日子看上去,还不如曹家村的人。
其实大城市中住着的穷人比乡下的更穷,他们地很少,又没有读过书,只能在铺子里做个伙计,但做伙计一般都要年轻一点的。
像他们这些结了婚,有了娃的,三十来岁的人,正处在那种上有老下有小的阶段,做苦力的工钱稍高点,又是当天做,当天结清,自然做这行的还挺不少。
齐州的知府还是个有头脑的官,他让城里专门设了一块空地,让这些人统一在这里等,有雇主来,可以更好地找人。他给穷人提供了一个活下去的平台,那犯罪的自然就少,相对的城中的治安也更好管理。
有了工作,虽然活的卑微,但确实能活下去,人性本善,很多人做坏事,就是因为生活中没有一线生机。
曹老头其实真名叫胡老四,改了姓后,他正好和我爹的小名对上,听红桃说后,他果断地让我们叫他曹老头,他说他以后就叫这个名,好听又好记。
曹老头做为这次修路的总监督,走在最前面,微弯的腰挺的直直了起来。
像他昨晚对我说的,老了还能有管人的一天,他这辈子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他一家子的人都没有出过他们县,他虽然被卖掉,但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做奴仆的时候,他每年还能吃到两片肉,在家里,他都没有吃过。
我到现在才知道,我们顺德县县不大,除了经济不太好外,生活还算挺不错的,起码我穿来后,没有听到有饿死的。
我爷也厉害,知道读书能改变一个命运,但他不会教育,又太固执,一味的偏心,导致有好的生活,他却享受不了。
肥瘦相兼的五花肉,切成一厘米厚,半根筷子的长度,锅内放油,烧热后放点糖,等变色后,放上姜、葱、辣椒和肉,翻炒两下,香味立马出来。
曹老头家的小孙子今年10岁,小小的个子,看着外表呆愣愣的,却很有眼力劲,看到她娘在切菜,他就自动跑到灶台后烧火。
闻到香味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看一下锅里的肉,一不小心,从嘴里滴下一滴透明的液体,羞得他头深埋在两腿间,一直到做好饭,都没好意思抬头。
干活的农工们,推着从自家拉来的三轮车,上面装满了黄土,那是从庄子靠山林处挖来的,路上有凹坑的地方,需要用土填,正好庄子紧靠山林,那里有用不完的土,顺便还可以把庄子里的路修得更宽一些。
修路先是用土把路整平,上面再铺上一层沙石,用装满货物的车,来回压几遍,直到沙石与下面的泥土粘牢。再把路栽两排树,起到防水土流失的效果,想要路更结实,光做这些还不够,还要在两排树的不远处起两条沟,江南雨水多,方便排水。
中午吃饭有半个时辰,那时是院里最热闹的时刻,三掺的馍头,只要不揣在怀里,坐在那随便吃,一人一碗的宽肉炖菜,大块的肉一人有两片,菜也随便吃,为压水味,放了几粒米的汤水,每天也会煮上两桶。
劳累半天的人,三三两两的围坐在地上,兴奋地高谈着,他们吃饭很快,根本用不着半个时辰,吃完后,也不歇息,主动去路边继续干活。
有话多的农民大汉们,几个走在后面,推出一个年轻点的,腼腆地对着做饭的我们说:“东家,这饭是不是天天这样吃?”
红桃拿着大勺子,正好把剩下的饭菜倒到一个小一点的盆子里,听到这话,立马回应说:“当然了,俺家小姐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话过。”
得到想要的答案,年轻汉子被身后的人拥着,笑得露出了后牙槽,他不好意思,走后还能听到他说:“这东家真好,不知从哪来的,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的东家,咱们要好好干,这么大的庄子,以后用俺的地方肯定不少。“
农工走后,曹老头的儿媳妇带着小女儿和他家的小儿子跟我们坐在一个桌上,拿着桌上的馍馍,就着剩下的饭菜吃起来。除了肉是每人固定两片,菜都是用做饭的大汤勺盛的,很干净。
看着肥腻腻的肉,想起对面的小仔子烧火时,看到肉流下的液体,我把肉夹起送到了他碗里。
小仔子我没有问叫什么,因为他娘就是这么叫他的,我也跟着叫了。
小仔子突地看到菜碗里的肉,一时愣在那里,看着他又想吃,又不想要的纠结模样,我笑着对他说:“吃吧,我不喜欢吃肉,刚刚你烧火烧的好,奖励你的。”
小仔子还在呆愣着,被他娘一巴掌拍在头上说:“还不谢谢东家,一天到晚傻呼呼的,不知道像谁?”
“谢谢东家小姐,我明天还来烧火,小姐以后不要买柴烧,我下午上山捡,我家的柴全是我哥我俩捡的,山上柴多的是,一下午就能捡好大一捆。”个子小小的他,还比划了一下好大一捆柴,到底有多大。
“好啊,那你多吃一点,吃多了才有力气捡柴,以后家里的柴可都靠你了哦。”哄孩子我是一流了,可以说小七就是我哄大的,在哄的过程中,一定要认可他说的话,给他信心,这样教出来孩子才更有自信。
果然,小仔子连吃了三个馍馍,一大碗菜,还有一碗汤,吃完,他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娘,你在家帮小姐收拾,我去捡柴了,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娘看了他几眼,没有说话,和红桃一起收拾起灶屋。
现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忙,早在搬到这里第一天,我就把自己的新住址写信告诉了几个相关的人,这里的活计对外的,都被我给按排给小6,生意场上由酸李收集好后,交给我,庄子上的自然就落到红桃手里。
有心要曹老头的媳妇独当一面,但看他做事有点畏手畏脚,做饭也小气扒拉的,只好让他先跟着红桃练一下。待习惯我们的生活后,再把红桃抽调出来。
几天的一个下午,在学府上学的五哥走到小路,沿途被众人目送下回到了庄子,身后的议论声像一群蜜蜂一样嗡嗡个不停。
曹老头,拿起放在路边的木盆,用木棒用力敲上几下后,才开始说话:“吵什么,赶紧干,再有两天,这条路就修到头了,东家说还要栽树,挖沟,到时可能就用不了这么多人,要让我看到谁偷赖,别想再到这里干活。”
曹老头自从有个监督的名头后,早就想给这些人讲两句,可这些人干活很认真,一直没给他机会,这会一看到人在说话,放在一旁好几天的木盆终于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