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就让马忠他们分了去,一时间小小的一片天地,充满了鸡的香味,随着风的加入,飘散在不远处的大路口,只引得路上的行人频频相望,不停地嗅鼻子。
人的一生中有无数次分别,可在盈楼姐的心中,这次分别格外地重要。
她虽是嫡女,却过着不如庶女的生活。
幸运地遇上了我们,却又因身份特殊,自己的婚事都要自己想办法算计,还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明知道良人就有身旁,却不能相伴,前路茫茫,她告诉自己要坚强,相信自己跟五哥的缘份未尽,更相信人生最幸福的事,是争取得到,而不是别人的施舍。
盈楼姐坐上自己的马车,透地车窗不停地与五哥相望。
五哥也在车窗外对着她摇手,婚姻并不是两个人之间相互吸引就是良缘,没有家中父母的认可,他就是雾里看花,待雾散尽时,不堪的事实令人心累。
我为五哥的幸福祈祷,也被他们分别的这一幕让我想起一首歌。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明天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离,我的眼泪就要掉下去,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地走下去……。”
我沉浸似的哼唱着,也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自己的奶奶爷爷,自己的好友,不知觉中泪水流了满面。
“别唱了,这是唱得什么小调,这么伤感,人都走远了,让我家少爷知道他离开你都没哭,一个才相处一个多月的不确定的嫂子走,你哭得这么伤心,少爷会吃醋的。”小6一边赶着车,一手掀开车帘对我喊。
齐州,位于京城东部,四面环山,州府门前被一条约两丈宽的护城河围绕,饶是前世参观了无数座古城,也被眼前的呈现给惊到了。
进入州府城中必需要过一座桥,桥身由三块巨大的石头所砌,一块石头就差不多由半间房子那么大,石头相连处由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分枝给顶起,两棵大树的根部牢牢地抓住护城河的底部,任由河水冲击,它傲然地耸立着。
难得的是它枝繁叶茂,簇拥着的枝条像一对对情人,紧紧相拥,翠绿的叶子层层叠叠,阳光透过细缝散在桥上,风吹过,铺满的繁星,欢快地跳跃着,照在行人的身上,把本素净的衣服给绣上他们喜欢的花纹。
美,太美了,美的不似人间。
桥上可并排行驶两辆马车,我从车上下来,非要亲自去踩一踩,脚踏实地的感受一下震撼般的存在。
身临其境的我更相信世上有神仙,因为凡人是无法造就这样的美景,不过凡人也有优秀的聪明人,他们善于发现,能工巧匠加以利用。最终美景才能展现在我们面前。
除去州城外的震撼,里面也很繁荣,像百香楼似的酒楼里面就有好几家,街上行人穿的衣服不像在顺德县城里大多带有补丁,颜色主打灰、黑。
这里的穿着光鲜亮丽,放眼望去,五颜六色,像前世小朋友手上画板上的春日涂鸦,不规整,却很绚丽。
先找了一间酒楼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收拾整齐,我扮成五哥的书童跟着五哥去了府衙。
怀揣推荐信,看着高高的府衙,我们沿着府衙走了一圈,发现府衙真的大啊,都快比上整个曹家村了。
半天过去,我们回到原地,站在府衙门口张望,五哥不知在酝酿着什么,像一个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
门口处不知情的衙役面色严肃地看着我们。
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用胳膊撞了撞五哥,小声地说:“赶紧上前问啊,在想什么呢?咱们在这站着感受知府府衙的威压吗?再不上前,衙役就要上前来赶人啦。”
果不其然,那位面上无须,身穿黑色衣服看着较年轻点的衙役向我们走来,一脸严肃地说:“干什么的?这是府衙重地,闲杂人等不要在些流连,有冤可敲鼓明冤,无冤请速离去。”
五哥这才赶紧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弯腰行礼后说:“我是顺德县的曹举人,这是我的拜帖,请问,冯大人在府衙内吗?我这有他友人的信,请官爷代与转达。”
举人不是白丁,是可以直接为官的,有时朝廷用人紧张时,下等县的县令或师爷都是由举人中选择,但这样的话,假如没有大的机遇,这个人一生也就只能止步于此。
五哥年轻,不到二十岁的举人,在哪都是香饽饽,要不然他先生也不会推荐他到齐州来镶金,这不明摆的想让五哥再去参加京考,万一能考个进士啥的,那当他先生的,肯定是受人尊敬,身位倍增,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
年轻的衙役一听五哥是举人,至于拜帖,那是看都不用看,严肃的脸如变脸达人,刷地露出笑脸,热情地说:“哦,原来是曹举人啊,今天知府大人有事没过来,您可以到他府上去找。”
“知府大人不在府衙住吗?怎么还另起院子。”
“以前是住府衙的,不知怎么的就又买了一个三进的院子,然后他们全家就全部搬了出去,大人每次都是隔一天,来处理一下公务,其它时间都会在自己的院子里。曹举人,您这来的很不巧,正好大人今天是不来府衙的日子,要找到他,只能去他府上,但好在他府上离这也不远,左拐从这条路到底,最气派的那个院子就是。”
衙役拉着五哥,指着前面不远的那条路,脸上的笑容看着这么亲切,好似他本来就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一样,只是转身时他看到我,满脸的鄙夷。
告别衙役我对五哥说:“这衙役看人下菜,变脸如翻书,刚知道你是举人后,对你多客气啊,可他转身就看不起我,你以后可别学他。”
“我才不会学他,我要做像四妹这样的人,心善,乐观,不以貌取人,待人和气。”
“嘻嘻,对,就要做我这样的人,世上人有千百面,我只要两面就行,好的一面向人,坏的一面向鬼,更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人,今天他可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啰,明天也有可能会成为一个让你高攀不起的人,要与人相善,但不要做谄媚小人。”
“四妹,我有时真想不通,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明明我才是哥,却总感觉我更像你弟,你什么事都替我们考虑好,有你真幸福。”五哥难得地感性,微红着眼睛,默默地看着我。
我们本来并排走路,五哥的停顿,我也看着他,只是为什么从我们身边过的人,都一脸嫌弃的样子,这猛然想起,我身着男装,两人站在路上相望,实属不佳。
“咳,咳,五哥,赶紧走,再不走,人家以为你是登徒浪子,当街告白小厮呢。”
五哥左右看了一下,嘴里说着:“瞎说什么混话?”脚却加快了步伐,离我两步远的走在前面 ,又感觉不放心,再次退后几步,让我走到前面,他在后面两步远的距离跟着。
知府的院子很好认,不是说门坎高,一到地方,就被明晃晃的“冯府”二字给晃花了眼,金色的大字在中午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刺眼的光。
“啪、啪、啪。”五哥拍了几下门,就老实地站在门口等门童开门。
一上午了,要是再见不到人,我们今天就准备放弃,主要是两腿走得有点发酸。
我们这好几个人,住客栈不是长远之法。今天我们是分几路行动,他们去牙行找房子,而我们住的客栈离府衙近,车子自然留给了他们,哪承想府衙这么大,走了一圈好累。
门开了,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穿着一身青色衣服的小厮,从一个小门中走了出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们。
小厮不高,对于挺直身高的我们,他只能仰望。
“干什么的?”平淡的声音像是一个机器,不带任何感情的起伏。
“冯老爷在家吗?我是顺德县的曹举人?”五哥这次没有直接拿出拜帖,而是淡定的询问。
“在家,有事吗?没听老爷说有友人拜访,要不您先在这里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五哥这才拿出拜贴,双手递过去说:“有劳了。”
等待时,想着两手空空,本来计划一早上办过事后,再去买礼物,现在都中午了,我们还在人家门口,万一人家管饭了,我们也不能做不懂礼貌的人。
我背过五哥,从空间拿出两包两斤重的猪肉干,准备当成礼物,其实我是舍不得的,要是在家我可以准备新鲜的水果,那些只要到树上摘就行。
这猪肉干是还得我辛苦盐制,从杀猪到制成肉干,要一个星期,小红又吃的快,除了给庆哥,我谁都没有给过。
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两包东西,五哥眯着眼睛,身上冒着丝丝凉意,让本顶着中午太阳的我,感觉到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