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看见唐翊时的神色千奇百怪,其中又以冯昭最为愤恨,咬牙切齿地说道:
“又是你。”
唐翊看着他,点了点头:
“没错,又是我。”
燕霏则是重新换上了那张温柔微笑的脸:
“唐翊姑娘,看样子你是偷听了我的话呢。”
唐翊没有否认地挠了挠脸颊,有些抱歉地说道:
“是啊,偷听了你的话不好意思,见谅见谅。”
燕霏轻轻摇头,道:
“怎么会,若非唐翊姑娘今日相助,我姐妹俩此刻恐怕都已经被逐出入府试了。”
说完,燕霏又轻轻拉了一下流霞,对方便也不情不愿地谢了唐翊。
唐翊没去理她的态度,而是看向冯昭那边,问道:
“刚才你是打算自己藏起来,叫他们三人面对那龙偶的盘查吗?”
流霞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方才她被突如其来的龙偶吓得要死,现在半是愤怒半是惊恐,再次向冯昭动起手来:
“好呀!你个冯昭,居然算计一次还不算玩,还算计上瘾了是吧?真当姑奶奶是面皮包的不成?!”
流霞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齐用向冯昭招呼过去,但这回冯昭却是失去了耐性,唐翊只看见他的手指轻轻抬了一下,然后就是一片黑影闪过。
接下来,只见流霞就已经躺在地上,手掌被一片纤薄的钢片贯穿,哀嚎不已。
唐翊定睛一看,发现那钉住流霞的东西不是钢片,而是一片细长的菱形龙鳞。
燕霏大惊失色,急忙蹲下为流霞将手上的鳞片拔去,一手指着冯昭,再也没了半分宠辱不惊的姿态:
“你竟敢行凶伤人!好!等着吧!我们姐妹回头便向监察官举报你!看你还如何能入府!”
燕霏说的是咬牙切齿,但冯昭却连半句话都欠奉,全神贯注在唐翊身上:
“所以,你怎么又来碍我的事?”
但唐翊没理他,就像他忽视燕霏一样把他也撇在一边,和燕霏一起蹲下,检查起流霞的伤势。
看见那被龙鳞刺穿的缝隙以及呻吟不断的流霞,唐翊从自己的裙角上撕下一块布料,替她覆在伤口上,然后对燕霏道:
“帮忙按住,小心伤口,我来看看能不能替她止血。”
说完,她就把布片递给燕霏,自己又扯了条布带下来,在流霞的肘部死死扎了个死结,然后就在燕霏古怪的注视中重新站了起来,转向另一边躺着的,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临源。
只是她才刚一靠近,临源就瑟缩着往后退去,若不是有墙抵住了,他这一下估计已经退出老远了。
唐翊轻轻地抿唇微笑,柔声安慰道:
“别怕,让我看看。”
但临源还是瑟瑟发抖的模样,整个人如同怕水的幼虫一样蜷成一团,躲在墙根里,连最基本的对视都做不到。
唐翊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重新扭回头来,看向流霞。
此时对方已经稍微好点了,手上的伤也包扎止血,遂不再呻吟。
看她的样子,唐翊面色淡然地说道:
“你刚才打得太狠了,把他吓坏了。”
流霞本来还想对唐翊说声谢谢,但听她这话顿时像个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嚷道:
“那又怎么样?!难道像他这种叛徒不该打吗?”
唐翊坦然地摇头道:
“如你们所言,鱼化龙本身智力生长就比较慢,现在的他和懵懂孩童别无二异,可你却为了泄一己私愤对他加之拳脚,让他经历这种糟糕的事,只会让他的情况进一步恶化。还有你也是一样。”
唐翊的目光看向冯昭:
我不知道你过去遭遇过什么,但你不该仗着自己的法力强行威逼他做叛徒,然后还拿他做挡箭牌,在这件事上,你也做错了。”
说着,唐翊又看了一眼临源,对方现在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只是模糊地发出些没有意义的声音。
“再说,他真的想当叛徒吗?甚至退一步讲,就算他不当叛徒,你们又会善待他吗?”
唐翊轻柔地抚了抚临源的头,一下下地给他顺着头发,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刚刚被流霞殴打的部位。
在唐翊的安抚下,临源也渐渐停止颤抖,但另一边的流霞等人却变得无比气恼起来:
“别在这里装腔作势,你当我们不知道吗?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交心合作,若非如此,你怎么会不听指挥,自作主张地写自己的答案!不过是阴错阳差,恰好帮我们姐妹躲过一劫,你就还真当自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了吗?!”
唐翊静静地看了流霞一眼,然后就把视线移向了燕霏,在她身上稍作停留后便重新停在流霞身上,然后唐翊对她开口道:
“我承认,我之前的态度是会得罪你们,之后的雨试,我也没打算和你们一起作弊,但是我并没有想要揭发你们的意思,一方面,这场考试对你们的确不公平,另一方面,我那时对入府试、虚龙乃至龙渊的诸多情况也不甚了解,不好做判断,自然也不会轻易插手。”
燕霏拦住流霞即将打开的嘴,接话过来道:
“这么说,唐翊姑娘现在打算插手了?是吗?不知唐翊姑娘打算如何插手啊?莫不是,要与我们一同.....向这厮讨个说法?”
被忽视了许久的冯昭猛地将目光射向燕霏,但唐翊却是摇头说道:
“不,我不打算插手,甚至我觉得你们眼下也不要急着去向彼此使绊子,弄那些算计的伎俩,毕竟入府试还未结束,如果你们继续与彼此针锋相对,接下来连日的雷试,你们又当如何?”
唐翊停了一下,将临源从地上扶起,虽然现在不抖了,但他还是把头垂在胸前,一句话也不说。
“再说,你们几个,前面的几场考试似乎都情况不佳吧?若是最后的雷试也不把握住,就算不需要别人暗算,也进不了登天府。”
燕霏和流霞一下子都没了话说,毕竟唐翊说得是事实,而且是直戳心窝的事实,两人也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但马上,唐翊所说的话就让两人重拾希望。
“若是之后你们与我分在一组,我会想办法让你俩进首榜的。”
唐翊想了想,又补充道:
“当然,如果你们要怀疑也可以,但最好别给我使什么背后捅刀的手段,否则......”
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已经传递到了。
两人顿时点头称是,她们的表情也换回了之前初见的样子。
“哼!你倒是会说大话。”
冯昭冰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让两女的脸色又再次不善起来。
“冯昭,别以为咱们就这么算了,今日有唐翊姑娘在这儿,我们不与你计较,来日?呵.....方长!”
燕霏撂下一句狠话,便领着流霞走了,留下冯昭与唐翊无言对峙,旁边还有一个垂头不语的临源。
最后,冯昭先开口了:
“怎么?就不想说什么?我可是差点害你没进登天府的人。”
唐翊瞥了他一眼,但也仅此一眼。
“我和你不同,能不能进登天府其实对我不算太重要。”
冯昭明显不信:
“大言不惭。”
唐翊也无心辩解,见临源逐渐恢复了正常,便让他回去休息,留下自己与冯昭两人。
她看着对方,目光平淡地发问道:
“所以,你以前也曾经遇过类似的事吗?”
冯昭被唐翊这问题弄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唐翊注视着他,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以前,也被人这么背叛过吗?”
“在去年的入府试中。”
冯昭突然露出被针刺了一样的表情,就像唐翊的话是马蜂的尾刺,在他的脸上狠狠蛰了一下。
“你.......”
“不好受对吧?所以,为了心理平衡点,才打算在今年故技重施,把自己从受害者变成施害者吗?”
唐翊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言语咄咄逼人。
“现在计划失败,有何感想?”
“是因为没能成功嫁祸他人而觉得挫败?还是因为当初没人像我一样帮你一把而觉得遗憾?”
冯昭双目圆瞪,猛烈地锤在身侧的墙上:
“给我闭嘴!!”
唐翊看他差一步就要爆发的样子也安静下来,只是目光依旧紧盯着冯昭,或许是在提防对方突然暴起发难,或许是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然后她就回到了院落,将冯昭一人留在那片黑暗中。
这晚上,唐翊后面睡得很踏实。
直到第二天,曙光乍现之际,三名监察官,以及五名陌生的考官出现在了院落的高台上,向所有的考生拉开了最后一门考试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