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蘅参与了战争,后与木缘的谈话。
离蘅吐掉嘴里残存的血肉,又喷了一口火,试图把口腔里那种呛人的恶臭给烧掉。
真没想到,这帮窝囊了几百年的异族又整出新花样了。
离蘅斜眼瞧着面前沉在海底的那具残破的异族尸体,心想道。
这种叫白怪的家伙的确难打,不仅皮糙肉厚,爪牙难犯,临死了居然还有自爆这么恶心人的战术......看长相,是某种变异的夜叉吗?
离蘅的猜测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就马上被自己抛之脑后。
他过去就只负责打仗,这种动脑子的活基本都是交给他的伴侣,现在也不例外,他所有的思绪都只为了唯一的目的服务,其他的细枝末节,他不在乎。
一声龙吟从远方传来,是收兵的讯号。
离蘅龙尾一摆,从一片污浊的血水中脱离出来,就看见上层海水中逐渐远去的那抹虹光。
现在的战事他真是看不懂了,为什么每次打仗打到最后都要有条龙出来收场呢?而且还是同一条龙。
离蘅疑惑于那条散发虹光的龙出现的目的,却也没兴趣深究。
他之所以参与进这场战争,只是为了能离目标更近一点。
忽然间,离蘅的目光被同处于一片战场上的另一条龙给吸引了。
那条龙浑身洁白,龙角修长,一双龙目散发摄人精光,龙吻正死死咬着几只气绝已久的夜叉不放。
离蘅认得这条白龙,对方正是“帮助”他回到军营的帮手之一,但他之所以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还小心地去打听了一下,是别有原因的。
她和殿下似乎有些相像。
或许是三百年被囚禁的时光令离蘅有些精神错乱了,每每见到那条白龙时,他总会产生一种殿下仍在人世的错觉。
明明当初殿下已经被那个叛徒害死了。
但也有可能殿下当初留下来了一丝血脉,然后……
离蘅突然间眉头紧锁。
从他打听来的消息里,那条白龙与叛徒似乎关系匪浅,虽无血缘关系却亲如父女,平日在军中更是照顾有加……
这一系列讯息听得离蘅只觉得发自内心的恶心。
害死了殿下之后,又养大了与殿下相像的幼龙……
也不知是在装模作样给谁看。
但转念一想,离蘅又觉得此事或许是个良机,若是白龙真与殿下有什么联系,那么在得知了自己是被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仇人养大之后会作何反应?说不准就与那叛徒直接反目。
想到这里,离蘅心情都愉悦了起来,虽然他执意要亲手复仇,但他也很乐意提前给那个叛徒找点麻烦。
于是离蘅主动向白龙凑了过去。
然后,对方就被他吓到了。
退避三舍。
连嘴里的夜叉尸体都没来得及松开。
看得离蘅不禁有些疑惑:
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离蘅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在外海是如何收拾对方的经历了。
“有事吗?”
白龙松开了嘴里的夜叉,问道。
离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而是仔细地端详起她的容貌来。
真的很像。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条龙......”
离蘅回答道,身上散发出些许金光,化作半龙半人的模样,龙爪也随之化作修长尖利的五指,缓缓伸出手爪,想要再仔细地瞧一瞧。
白龙敏捷地躲开了。
离蘅手爪轻轻虚握,抓了个空,随后不屑地笑了一声:
“但你又一点都不像她,她从不退缩。”
白龙并不理睬他的话,只是警觉地与离蘅保持着距离。
突然离蘅收回了手爪,转而问道:
“你修习的是白龙一族的战法,我见过,善于杀敌破阵,但青龙的御法呢?没人教你吗?”
白龙懵住了:
“什么?”
离蘅瞥了她一眼,道:
“怎么?你母亲没教过你御法吗?”
白龙的神情骤然从懵懂变成了警惕:
“你认得我母亲?”
离蘅反而奇怪地看着她:
“你母亲谁啊?”
白龙的表情僵了一瞬,但旋即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但离蘅注意到,对方并没有再像一开始
那样试图拉远与自己的距离了。
离蘅趁机开口:
“说真的,你该好好学学御法的,只通战法而不知御法不仅影响战力,久而久之连你自己的修为和成长都会受损。”
白龙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
离蘅故技重施:
“知道什么?”
白龙有些怀疑地盯着他,似乎在思考离蘅到底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在装傻充愣,然后她轻轻吐露那个名讳:
“长皇女。”
那一刻,离蘅不得已佝偻起身躯,以压抑住了身体里奔腾的灵与烈焰,这才没有让自己失控的情绪影响到它们。
“谁?”
离蘅转头望去,却见白龙早已挪开了视线,眼神中流露出阵阵悔意。
啊......看来你也藏着些秘密.......藏了太久了......都快要憋不住了是吗?
或许,可以再尝试聊得深入一点?
离蘅试探着想着,开口了。
但他的话没能传到白龙的耳朵里。
震耳欲聋的龙吼遮蔽住了离蘅的所有言语。
听见吼声的一刹那白龙脸色为之一变,仿佛是被吼声所震,猛然清醒过来。
离蘅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认得这吼声。
于是离蘅迅速地将眼底的锋芒藏起,转头看向游近的那一条巨大的冷白尖锐的龙。
“亲王殿下。”
离蘅听见身后传来行礼拜谒的声音,而他眼前那巍峨的身躯仿佛山岳一般,遮盖了他大部分的视野。
“木缘,你退下。”
山岳发出厚重的声响,震得离蘅耳朵发疼。
龙吟?这叛徒居然直接用龙吟?看样子刚刚是问得过火了点……
离蘅心想着,连木缘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你……是谁?”
厚重的声音再度响起,但这一回离蘅早已做好了准备,喉间嗡动,发出一阵阵低弱的声波,恰好与对方的厚重龙吟对冲在一起,相互抵消掉了。
离蘅看似恐惧地缩成一团,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属下……离蘅……”
离蘅发现,自己已经很擅长用这种畏缩的方式讲话了。
但叛徒似乎并不像之前那么买账了,他依然警觉地盯着他,喉间的龙吟也没有止息。
让他回忆一下,这种龙吟能起到的作用一是震慑,二是破灵,顾名思义,便是直接打断灵的运转。
“你知道些什么?!”
龙吟声随着叛徒的声调一起升了上去,离蘅甚至都能察觉到对方若有若无的杀意,顺着龙吟声一并传入他的耳廓。
“我……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离蘅的语调变得更加畏惧,更加软弱,只盼望能降低一点叛徒对自己的警觉。
或者说…..让他保持住现在这种警惕的状态。
龙吟声突然又拔高了一个度,离蘅一听,也迅速做出了该有的反应。
一口带着点点金光的血液猛地从他口里喷了出来,混杂了龙血与灵,绝对货真价实。
他重新变回了鱼化龙的本体,喉咙里发出沙哑且破碎的声响,但这一回是真的。
该死的,用力过猛了。
叛徒并未因为他这幅残样而有所收敛,反而步步紧逼,瞪视着他。
海水受灵的牵动,压在离蘅身上,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来气。
离蘅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关于那三百年被关押在大圆坑内,被当作舞龙的回忆。
一股怒火暗自涌上离蘅心头。
他已经遭受了百年压迫,为何不索性闹他个天翻地覆?为何还要在这儿装乖卖傻,求一次遥不可及的复仇之机?
离蘅开始在体内酝酿起灵的风暴,表面上却依然平静如常,只是默默将目光投向了悬浮在他头上的叛徒。
“殿下!殿下!”
一声焦急的呼唤从远处传来,一道暗蓝色的身影倏忽间突破重重海水来到两龙身旁。
那叛徒疑惑地看向来者,一条暗蓝色的螭龙,问道:
“何事如此惊慌?”
螭龙面上惊恐交加:
“异族……异族擒住了破军娘子,已经派了大军朝龙渊进发了!”
“什么?!”
随着那叛徒的一声怒喝,离蘅身上的压力消失了,同时他的神智也恢复了正常。
体内蠢蠢欲动的风暴再一次被压抑下去,只是他清楚,这风暴既已掀起,便不可能消散了。
“大人……”
离蘅战战兢兢地开口:
“前线…….出事了吗?”
离蘅感到两股视线同时落在了他身上。
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听见那叛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这个龙族,一会儿随我出征。”
太好了。
离蘅在心里雀跃地喊出声来,同时又一次地克制住涌动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