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狐狸已经醒了一会儿,此时正坐在床榻上环顾四周。
屋中虽陈旧但打扫的极干净,让人看着很是舒心。正巧,隋辛端着核桃进来,看狐狸醒了,他道“夫人可睡好了?”
狐狸回首望去,一眼盯上他手中那盘核桃。跳上前,抓起一块往嘴里塞“睡好了,睡好了。”
尝到核桃的奶香味,还掺杂着微微苦涩,狐狸满意的闭上眼睛嚼起来“好吃。”
隋辛来到桌前,放下烛盏,拿起一颗核桃肉喂她。笑道“饿了吧,多吃点。”
“啊~”狐狸张嘴将核桃吃下,道“夫君方才去哪了?”
隋辛笑道“此地是位老妇人的住处,方才同她谈天。她拿了点核桃给我吃,想着夫人爱吃,便留了些。”
狐狸走到床边拉着隋辛坐下,隋辛又喂她。狐狸乖乖张嘴,撒娇道“夫君真好。”
对此,隋辛只是笑笑。狐狸勾着他的手臂道“才做了个梦,想着该罚你了。”
隋辛接着喂“你且说来。”
狐狸接着张嘴,道“三百年前到今日,夫君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且关于我的?”
隋辛的性子表面看着斯斯文文,温温柔柔。越是这种人背地里越是会搞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好比上回,送她的项链,原来是百年前就打定主意让她做他媳妇儿了。
狐狸猜“肯定还有!”她今日要全问出来!
隋辛一怔,这种事说出来岂不是要他难堪?!可既答应了,又不好不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一是母后送的宝石,二是求师傅那一次。
可那回要说了,气氛未免太过凝重了。思来想去,倒是还有一事。
这件也是有些难开口,隋辛扯着笑道“有,只是……”
一听“有。”狐狸急了,忙推着他撒娇,又抢过核桃盘放置一边“快说夫君~快说。”
隋辛被她晃的不行,坐了下来,道“去床上说,更深露重,当心受寒。”
这么一提醒,狐狸身上太过单薄,倒是有些冷了。随即应道“也好。”
狐狸率先钻进被窝,往里靠靠给隋辛腾了个位置。隋辛也脱了外褂,弃了鞋。坐至她身旁,狐狸一脸期待看着他。
隋辛一笑,道“夫人可还记得为夫初遇你那回,隔天酒楼。”
狐狸应道“记得!记得!那日夫君的糕点就是比我的好吃!你还说什么“各有千秋~”那模样我至今还记得。”
隋辛刮刮她的鼻子,道“就是那回,天乘地帘无故打回剑身,你可知是为何。”
狐狸摇头,那回她探了脉,是隋辛灵气溃散的缘故。
隋辛笑道“本来是可以送你到林中的,半路二公子传音于你……被我强行断开……所以……”
狐狸笑了,果然不出她所料。虽然猜不到是什么事,不过她猜中了这位殿下可不是什么呆子。
狐狸道“所以,夫君为了同我多待那么几刻,倒是下了狠手。”
光是现在想想,隋辛就脸红了。解释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为夫每每见到夫人,总是会做些令人不得理解的事。看来是无药可医了……”
狐狸又是一阵笑声,跨坐在隋辛身间。勾起他的下巴,将脸移了上去,惑道“让我来好好医一医。”
狐狸俯身,隋辛的唇被她覆盖,他的唇是冰凉的,硬生生被狐狸吻热了。
二人眯着眼互相享受起来,隋辛翻身为王,将狐狸压至身下。气喘道“夫人……如此可是想要开枝散叶了……”
狐狸倒是想了,可突然想起,她若此时与隋辛做了……那他不就成不了仙了……她一下驳道“不行!”
隋辛傻了,反问道“怎么不行?夫人嫁我一年有余,合该为我大隋生个嫡子。”
话刚出口,他先没了底气。于隋辛而言,能娶到狐狸已是他意想不到的惊喜了。何苦对她提要求。
狐狸神色慌张,皱着眉,不知该如何解释。实话告诉他?以隋辛的性子定会说“那我宁可不要这仙位。”
仙位求之不易,而且还是天命太子。多少人苦修几百世都求不得这一位,他是满不在乎。
狐狸坚定道“不行!”
隋辛睁大眼,眼神死死盯着她。狐狸心虚,不敢对视。撇开头假装害羞,道“夫君……我……有些害怕。”
隋辛被她唬住,僵持的神色松了下来。眼神也柔和起来,笑道“无事。”随后朝她脸上落了一吻,离开了她。
躺在狐狸身边。狐狸满心愧疚,但为求隋辛长久未来,暂且还是忍忍罢。
狐狸搂着他的腰身,软软道“夫君,我们天狐一族是以百岁起算。我如今五百岁,在狐族也不过五岁。实在太小了些,这些事……我真的好害怕。”
这话说给谁,谁都不信。偏偏隋辛就信了,他回身拥她,揉着狐狸的脑袋,道“怪不得夫人如此爱撒娇,原来只算得五岁。”
狐狸被他说笑了,装怪道“是啊,我只五岁。许多事还做不得,什么开枝散叶啊,什么嫡子。夫君待我再大些,给你生一窝,可好?”
闻言,隋辛大笑两声,道“好,好,好。都依你。”
夫妻两聊的挺欢,外头月亮快要沉下。终是狐狸扯不出慌来,败了阵“夫君……你不困吗?”
双双闭着眼,隋辛还揉着她“还好,为夫等你先睡。”
狐狸有气无力回道“为什么?”
隋辛耐心道“不安心。”
狐狸明白,是她不睡着他不安心,困得实在没力气,还是要回他一个“嗯。”
隋辛轻揉她,道“乖,睡吧。”
狐狸再没回话,他也终于支撑不住,抱着狐狸睡过去。
情人村中有处池塘,离老妇人家不远。约莫五里不到。村中没什么文化人,唯一一位也入皇城当了将军。
正是昭翎。
这池子很大,供给了情人村几代人生活。吃了没文化的亏,这池子便被人们唤做——无名池。
村民们民风淳朴,这名字也好记,众人很是喜欢,这一叫就叫到了至今。
村民为了这池还特地合力造了一块石碑,上面赫然三个大字,无名村。
光是这样还不够,今日隋辛落脚之处也是他们亲力亲为。亭中一路长廊,装饰不多,只有几处石凳。十分干净。
二人醒后与老妇人打听邪祟一事。得知邪祟是驻扎在这无名池中,是头水鬼祟。
水鬼祟是由水鬼为基础上,附了一只人形祟。这就有些棘手了,不光要先将祟除去,祟走之后,还有一只水鬼要解决。
若是两者分开,狐狸倒是有九成把握。可坏就坏在这两个合在一处了。二人来到昨日长亭中,发愁起来。
狐狸恹恹道“这可如何是好……”原来是大娘说这水鬼祟前日晚上跑出来,扬言要吃了全村村民。
如今村民人心惶惶,甚者被吓出一身病来。不好的是,狐狸怕水,要让她下去逮祟,难度太大。
隋辛微笑道“为夫之见,可先行将它引出再做打算。”
邪祟最喜欢的就是乱糟糟一团的地方,人越多火势越大它们越喜欢。这样它们最好下手控制人类本体。
但这一只也无需那么大的阵仗,狐狸飞身至无名池正上方。一指火光向池面中间打去。
不出一刻,那池面有了动静,转起漩涡。隋辛跟着上前,行至狐狸身侧,狐狸收了火势。
“轰!”的一声!一团黑烟率先冒出,直接从水中窜出三米多高。水花溅起,隋辛在狐狸身前,挡住了水花。
黑烟出来后,迅速变成一个人身,应该就是那水鬼本体。
黑烟笼罩之下,依稀能看出那水鬼身着白衣,长发散在背后。脸色惨白,是个女水鬼!
水鬼祟看到来者,二话不说,趁二人还在挡水花,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隋辛不知何时手中握了一把剑,寒光乍现。一剑,将水鬼祟的攻势硬挡下来。
再使劲一抵,将水鬼祟推出几米远,那祟似乎生气了。举着长长的指甲再次冲了过来。
隋辛不退反进,与它打斗起来。狐狸在旁观察着,她从没见过隋辛使剑,他这道道剑法下,透着一丝丝寒凌剑气。
狐狸心道“本想唤出噬魂的,看来是用不着了。”
隋辛是深藏不露,打到此刻,狐狸再次叹道“果真是不凡,凡人到此境界唯此一人。”
他一袭碧水衣与邪祟纠缠在空中,招招式式尽现大道风范。如此打了一阵,水鬼祟败下阵来。隋辛一脚将它从半空中踢下。
水鬼祟倒在长廊旁空地中,隋辛再指一剑抵住它的喉部。
那水鬼慌张求饶,道“我没杀人!放我一条生路!”字字硬气,丝毫没有坏人模样。
狐狸也落了地,隋辛收剑,道“为何在此?”
水鬼祟忽然低头,狂笑起来,声音甚是刺耳。一阵阵黑烟从它头顶冒出。
狐狸喝道“不好!那祟要跑!”随即一鞭朝水鬼头顶挥去。
“啪!”鞭子将邪祟捆住,狐狸使劲一甩,水鬼身上的黑气被她尽数拔出。
狐狸施了法咒,噬魂牢牢困住邪祟,那祟顿时动弹不得。狐狸道“你且老实待着,本公主送了这鬼再好好教训你。”
再看向女水鬼,哪还有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神情有些恍惚。甚至看得人心生怜悯。
水鬼无辜道“我这是……”被黑气吸引,看了一眼,连忙起身,怒气冲冲朝邪祟走过去。
谁知她提脚,一脚脚狠狠踩着邪祟,那祟痛的变了形状。被狐狸封住了嘴,叫不出声,只好一脚脚乖乖受着。
其余两人皆是困顿,狐狸礼貌道“请问这位水鬼……姑娘,你和这玩意儿是有多大的仇?”
女水鬼踢的太过过瘾,若是狐狸不开口,她怕是要一直踢下去。这才收了脚。
女鬼回道“都怪这肮脏东西,才害得我如今都没能投胎转世……也不知我那苦命的孩儿,如今去了哪儿处……”
说着,她两泪纵横,哭了起来。
二人再次心生疑惑,互看了一眼。还是狐狸开口,问道“姑娘可否细说说?”
女水鬼停了哭声,诉说起往事。
她道“我同姑娘一般,并非人族。乃是一只百年修为的花妖。
我的降生皆由我夫君而起,那年冬日。我还是一株才启了灵智的山茶花,他瞧我开的花好看,将我带了回去。放在院中,养了起来。”
女鬼走向无名池边,指着一块空地道“这里就是他曾经喂养我的地方。日子长了,我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功成名就,看着他子孙满堂。原本小小的门院,变成一座好大的四合院。
后来,他的儿女都走了,生病的生病,嫁人的嫁人。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我想着:要不去陪陪他?
那年他六十岁,我才修了个小孩形约莫七八岁。
我来到门口,喊他爷爷。他眯着眼睛笑着问我: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指着山茶花:我是你家的孩子。
他说:快进屋吧,以后啊,跟爷爷一起吃饭,一起取暖。
他又把我养了起来,过了两年,他走了。只留下我一个,我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他的转世。
我也修成了如今这副人形,千方百计设法同他相遇。他喜欢上了我,在这小屋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一起读书。
后来,我有了身孕。他很开心,天天喂我吃饭,帮我梳头,困了就搂着我睡觉。”
说到这儿,女鬼忽然怒道“可是!就当我快临盆时,这祟来了!告诉我夫君,我是妖,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妖!
我不知夫君如何回它,只记得第二日清晨夫君就不见了。伤心过度之余,我的孩子也没了。”
女鬼恶狠狠的看向邪祟,又要上去踩它。狐狸将她拉回,劝道“待会儿我定替你好好教训它!”
女鬼才接着道“都是因为它!小产后,我被它钻了空子,才被它操控至今,幸亏还未伤及村民们……”
到此,女鬼捂面抽泣起来。狐狸忍不住了,一脚朝邪祟踢去,学着女鬼方才样子,丝毫不顾及形象。
边踩边骂道“好个无恶不作的祟!看本公主今日不活剥了你!”
狐狸撸起袖子伸手过去,当真就要两手一扯将它活剥了。隋辛挡至邪祟身前,一把拦下。
狐狸急了,被隋辛抗在肩上够不到祟,还张牙舞爪的挥着手“夫君!放我下来!本公主今日定要杀了它!”
隋辛道“夫人切莫心急。且把这位姑娘安置了,再处置它不迟。”
他倒是冷静,将狐狸拖回正轨。轻手放下狐狸,揉着她的脑袋道“听话。”
狐狸才安静下来,看了一眼女鬼。谁知,女鬼一脸艳羡的神情看着自己。
女鬼道“原本我与夫君也是如此……”
狐狸上前安慰,搭上她的肩膀,道“你夫君还没有消息吗?”
女鬼摇头“我法力低微,又被祟控制。探不到他的去向。”
狐狸一笑,找个人而已,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她道“这好办!”
从金缕袋中拿出了一个似勺子的金器,金器在她手掌心中转了两圈。狐狸道“你夫君姓甚名谁?”
女鬼道“姓昭,单一个翎字。”
余二人神色骤变,同声惊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