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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了多长时间呢。
起身的时候最初感到的是惊于自己还活着这件事。
干硬的床板、熟悉的天花板、微黄的灯光、充斥担心又温柔的目光。周围的事物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不同的只有身边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少年,名为“胭条巴”者,不知为什么,可耻的活了下来。
——记忆断了片,不管怎么努力,昨夜最后发生了什么,这一段过程的时间就好像被删除了……不……
时间就在那里……
时间是客观的存在,客观的流淌的永恒。
它不会被删除,它不会被跳过,
它是绝对的事物,
——人生,是不会有跳过键的。正是要面对一切,拥有一切,人类才是人类。
换言之,人类乃是拥有一切,学习一切,背负一切,面对一切之存在。
自己回想不起来那一段记忆,
一定是自己的潜意识不想回忆起来,但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又或许这是被某人夺走的记忆。
“时间”被夺走了。
“时间”确实被夺走。
这不是矛盾的想法。
自身的时间,和客观的时间是两种事物。
自己的“时间”,是建立在拥有记忆的基础上,失去了记忆就等于失去了时间。
该以什么情绪处理这一状况?名为“胭条巴”的人之机械出奇的平静,没有焦虑,没有愤怒、不安。
——这件事,也没什么的吧?
人类正是不断遗失记忆的生物,人类是抓不住记忆的,人类无法掌握时间,终有一天,所有的都会褪色……
要说为什么的话,自己曾失去过一大段“时间”,现在已经习惯了。
“master……master……”
空渺的,令人喜悦的柔和之音色。
定是绝世美人。
凭音色笃定。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刺目的灯光让他的眼不适应,身体的知觉在恢复。
这应该算是奇迹吧。
将空气注入肺部以后,再缓缓吐出来。
没有感到疼痛。
治疗魔术已经治好了自己的身体。
他只是在那里一味地呼吸。他以前从没想过呼吸是这么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这就是他的新的人生的起始点。
“橙子小姐,是你救了我吗?”
皎月的玉颜在侧,但胭条巴不去注视,值得骄傲的活下来了,那么,是谁救了自己?目光投向此地之主。错乱的记忆尚待调整。
可以明确一点,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碎片混入其中。
“当然是我。”橙子小姐推了推眼镜,停下忙碌的手,身侧,如紫罗兰盛开的影之女武神,“才怪。啊啦。真是不得了的从者,那个berserker,单凭caster不可能与他正面对决的。所以你现在还要把自己的从者兼救命恩人,晾到什么时候?”
从话语中得知,昨夜解救了自己的,是误打误撞召唤来的从者,十分抱歉,胭条巴这才有机会去看自己的从者。
美丽。恬静。空灵。
有不切实际,远离尘世的虚缈。仿佛转瞬即逝。不能见之真身的鹤仙子。裁缝心中未了之梦的织女。
她就在那,却显得与世间格格不入,太过遥远。
头部皮肉抽搐,那是难以言表的痛苦,这个形貌,在哪里见过的,只是想不起来。
“S……”
念出尘封的名,发不准确的音,忘记了真名。
痛苦不堪。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请多指教,master。我是Saber,「SiKi」,”她伸出纤纤玉手抓住胭条巴的手,双掌相合,完全和“死者”这一身份不同,感受到的是人类的温度。
“巴。你叫我巴就行了,master什么的。”
面带羞赧,被称之为“主人”,对象还是这样让人心动的女性,罪孽感真是不断累积。
“但是,我更想叫您士郎……”
──脸颊……微染红霞,略带愁苦。
──有如……表白爱意的淑女。
士郎……
这是多么熟悉又久远的名字?被尘封的记忆一点点的擦拭放光,失去了知觉,表情一瞬间变得恐怖又麻木。
大脑又是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像是又要晕过去,但是没有,只是在心里面浮现了过往的恐怖。
看不见希望,看不见天空……
神不会救赎……
那是一望无际,令人窒息的灰色天空,只有赤色火焰的,名为地狱的风景。
沉重的眼皮艰难的睁着,因为知道,睡了便是死亡,然后,一位玫红色短发的少女,成为了救赎。
“巴?小子?喂,你,又怎么了?”
将他从恐怖中打落现实,橙子小姐的从者,那名乳量下作,服装色气的caster把手放在他面上,用了什么魔术,迅速让自己心静下来。
“谢谢,caster,我没事,”摇摇头,还是不让别人担心了,胭条巴注视着SiKi,目光如鹰,“SiKi,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呢?啊,我没有意见,你想怎么叫我都没有关系。”
只有几天的时间。圣杯战争不会太持久,不痛不痒的叫几句没什么大不了。
但他好奇,橙子小姐虽然也知道自己的过去,但是没必要在自己没有醒来之前,代替自己将这么多事情全都告知给Saber吧?
caster不说知不知道,单纯以最后会成为敌人的可能性、以及她的性格,她也不会说。
“是你告诉我的哦,士郎~”
“我吗?唉?什么时候?”
“呵呵,这个嘛……士郎,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已经等待你很久了。”
很久……
她在某个地方,等待被自己召唤,等待着和自己重逢吗?胭条巴内心的罪恶感愈发深重,自责,无尽的自责。
“你不要这么自责……欸,士郎,这样下去我也会很自责的。”
“嗯,但是,我真的需要时间来适应这样的感觉,把很重的人忘记什么的,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那,士郎,我们来定一个目标吧。”
SiKi微笑着,柔顺的长发垂在胭条巴的身上,她握住少年的手,那少年眸中有火光,跳跃的是彼方的希望,“参加圣杯战争吧,不管是为了见证圣杯的真实,还是铲除圣杯的威胁,又或者是为了找回记忆,战斗吧,士郎,我和你共在。”
能从她眼眸中看到的,是包容一切的温柔慈爱,如母亲,但是细究的话,会发现其中乃是恐怖的伽蓝。
自己应该答应吗?真的要追寻失去的记忆吗?或许那个记忆,失去了才是最好?胭条巴有些犹豫,不是因为别的——他的观察力比一般人敏锐,尤其是在察觉他人本质的方面。
「SiKi」,在他看到的尽头,是一片混沌的太极,在那里可以说什么都有,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就是那一眼,他畏缩了。
他不了解自己的从者。这位从者不是记载在历史上的英雄,这位从者所追求的名为何物也尚不知晓。彼此间的信任又无法在一瞬间确定。
「太极」,是一种极为美妙的事物,有人说这是世界还未成型的状态,也是一种哲学的根本……
有太多解释,SiKi是哪一种?
“你在想,难道非要战斗吗?哪怕最终可能会与我们对上?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愿望追求圣杯真的值得吗?和自己<素昧平生>的SiKi,值得信任吗?”苍崎橙子的从者缓缓开口,她那锐利的目光中不乏欣赏,但更多的是冰冷。
“作为一个战士,如果要战斗的话,我必须想好为要战斗的理由,如果唐突的决定了理由,我想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后悔,那么这一切就不再值得!我战斗的时候也一定会有所迷茫!”胭条巴抽回自己的手,坐了起来,表情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虽然我之前说了要为了守护这个城市的和平,阻止圣杯战争的发生。但是成为参战者,争夺圣杯的理由我并没有找到。”
他极为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
无欲求,也可以说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欲望。
“呵呵呵,你每一次都让我感到惊喜,这样的发言果然很有你的风格,不论面对任何诱惑,都不为所动,你,简直就是库丘林!怎样,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caster饶有兴趣的说道,语气里充斥满意,就连表情也是跃跃欲试,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调教后辈?
或者说,对胭条巴这样,完美撞在了她喜欢的点子上的男人没有抵抗力吗?
谁能拒绝完美的胭条巴呢?
这个男孩,不,这个充斥着该死的魅力的男人,无时无刻都不在吸引着女性的注意,就用他那无可挑剔的行为言语将这些女性的芳心收入怀中而不自知。
她,真的是再喜欢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