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声音暴跳如雷,两个人就知道一定是魏叔来了;商会计暗暗叫苦,儒生就想:这个人怎么老是和我作对?我没有坑害你的家人呀!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等商会计回答,儒生就抢着回答:“魏叔,是这么一回事,我这次受伤花了一部分钱,都是借的,所以才要求商会计多借给我点钱,把债还上。我这个属于特殊情况,所以商会计就多借给我二十块钱,这事怨不得商会计,是我在这儿黏糊他,他没有办法才同意了。”儒生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揽不是,希望魏叔不再跟商会计计较,最起码也不要责怪他。魏叔却不理,仍然暴跳如雷说:“该多少就多少,这是规矩,快点!”
他是在说商会计,魏叔听了更生气,说:“你少说话!你的事还没完呢,你不是说要补偿吗?商会计,不用改条子了,给他注上脚受伤补助二十元,这样你的事就算完成,对不对?”其实儒生对补偿的事早已不抱任何希望,所以根本就没想到魏叔说这样的话。魏叔这样说的意思是什么?他知道魏叔不会突然大发善心,于是反进为退,说道:“魏叔,我看就算了吧,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补偿,我不想出这样的风头。”
“别别别,你拿着就是,免得孙老板再来找我。”魏叔伸着右手摆动着,就像两个人有八辈子的仇。他转过头来说:“商会计,你也忒大胆了,竟然让他来破坏我们的规矩,你这样做我们以后的工作怎么办?谁做错了事就要负责,商会计,你看事情该怎么处理?”魏叔就像一只发威的老虎,那样子虎视眈眈,似乎就要把商会计吞下去。商会计怯懦的说:“我知道我错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谁叫我心太软?”商会计有点怕魏叔,他虽然在这里面也算是二把手,并且投入了一部分启动资金,但魏叔却是一个说一不二得人,商会计出了这样大的错误能不受罚?
“你也是投资人,你自己说吧,家里人是因为放心我们俩才借给我们钱的,你看着办,怎么样才能满意!”魏叔只是让商会计看着办,商会计哭丧着脸说:“按规则我多借出一百元内就罚我二十元的罚款,按规矩办吧,我打欠条。”说着就要写条子,儒生说:“慢着,商会计,是因为我你才犯错误,罚款就罚我吧,如果罚了商会计,那样还有天理吗?”儒生又对魏叔说:“魏叔,把我借的钱拿出二十元来吧,就当是商会计交上的!”
“哈哈,你小子牛,真牛!”魏叔怒极而笑,对儒生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商会计,下账吧!”魏叔回来,都是因为孙老板,也不知道孙老板是怎么知道的,孙老板要他给儒生的补偿没到位,就一直找到工地上,追着魏叔说:“你怎么搞的?既然加入了我的工程队,你就要听我的规矩!我不希望你给我创出这样的名声:我的工程队手下的人受伤了,却不管别人的死活,这样传开了我以后还怎么办?我最不喜欢这样对待工人!”
孙老板的话自然让工人听得舒服,但却让魏叔又气愤又无奈,他不想破这个例,但孙老板却坚决不同意,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孙老板就是他的“现管”老爷,和他闹僵了以后不用在这里混了。魏叔于是就低声下气的说:“孙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因为我们那儿没有这个先例,我要出了这个风头,我们那儿的同行不骂死我?没法子,我就象征性的安慰一下儒生,这样挡挡工人的眼,我也好在同行面前有话说,以后遇到事情也好办。”
魏叔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有时候就是法律都抵不过风俗习惯,想凌驾于风俗习惯之上做一个出风头的人,差不多会被风俗习惯所淹没。孙老板也不是孤陋寡闻的人,他知道舌头底下压死人这个道理,又因为魏叔说的办法能凑合,于是点点头说:“好吧,但你要现在就把这件事办好,我要你马上给我一个满意答复,去吧!”孙老板一刻也不肯让魏叔耽搁,魏叔无奈笑道:“孙老板,就不能收工以后再办吗?”但孙老板不再说话,转向他处就走,走出老远才说:“我给你一个小时,马上回来!”
魏叔回到家,却正好商会计在给儒生办借款手续,魏叔就停住了脚步,听他们要怎么办;儒生按手印的时候,魏叔实在是忍不住,这才一步蹦进屋里。看着商会计办好,魏叔对儒生说:“现在你的脚伤问题算完了吧?等一会孙老板来的时候肯定要问你,你该怎么回答?”孙老板既然要他马上去回话,他就要看儒生能不能满意,满意了孙老板自然也满意。儒生说:“可以呀?我什么时候都满意,把我想得太坏不是我的事,再重复一下,我绝没有提要补偿的话,但你非要给,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屁!得了便宜卖乖,谁不知道你的这一下子?商会计,你来作证,儒生满意了,我们都是看他同意了,才把事情这样处理!”魏叔转身就走,商会计问:“魏叔,你还要回去吗?再回去就要下班了,不就不去了吧?”魏叔突然转头,瞪大眼睛说:“商会计,不要乱问,把你的工作干好就行了,不要再让大家都吃不上饭!”商会计吓得不敢说话,儒生看看魏叔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因为魏叔不会让他说,他又何必赚个不痛快?
两个人默默相视一会儿,商会计突然流下了无声的悲泣:“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理解呢?我真是受够了!”儒生诧异,他没想到商会计这么大的人了也会哭,就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很快商会计的眼泪就止住了,他不好意思的对儒生说:“让你笑话了,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