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回来了。”林筱筱迷糊中，感受到身后紧贴着强健的身躯，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身上带着些许凉意，“吃过早饭了吗？”
陆子轩埋头在林筱筱脖颈处蹭了蹭，轻声道：“吃过了。”
“睡吧？”林筱筱微怔，伸手将陆子轩的手掰开，微微偏头躲开他传来的呼吸：“别动…”
原本想说点什么的，耳边却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这几天林筱筱睡得浅，睡一觉就醒了。
等她再睁开眼，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陆子轩已经出门了。
林筱筱下楼，宅子里很安静，只有祝婶和几个佣人在忙碌，祝婶照例摆上了早餐。
林筱筱跟祝婶交待了几句，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去了机场。
她要回小渔村看看老房子，办理过户手续。
正在排队等登机的时候，手机铃响了。
“筱筱，你上飞机了吗？”
“在排队，准备登机了。”
偶尔还是有念想，陆子轩会不会来送送，不过，转念一想，太矫情了，怎么可能呢。那么忙的人。
林筱筱还是有些失落。
林筱筱站在队伍中，一边低头刷着手机，一边跟着队伍往前移，后面乘客的行李箱蹭到脚后跟，她让了让，才走两步，后面的箱子又撞了上来，她紧咬后牙槽，故意大声叹了口气，拍了拍裤脚。
第三次，不是箱子撞到，而是整个人贴了上来，林筱筱忍无可忍，侧身大声道：“先生，贴这么近干嘛？你是怕迷路啊......”
“还是你懂我，牵我手......”
后面的男人伸手过来，在她手心捏了一下。
林筱筱抬头，惊大嘴巴，心脏猛地瑟缩一下。
很快平静了一下，问道：“您要去哪里？”，“送我？”
陆子轩勾唇：“你去哪里，我去哪啊！”
林筱筱狐疑的眼神睨了一眼。
陆子轩拿出登机牌交给空姐，林筱筱才缓过神来。
他拥着她向前走，“说了，陪你一起去啊。”
接过林筱筱的挎包，一起上了飞机，换了座位，直到脱掉外套，系上安全带，林筱筱都没回过神来。
林筱筱痴痴看着陆子轩炫目的笑意，有些傻眼。
“干嘛？要哭啦？”
“嗯？”
“感动得要哭了吧......”他伸手捏捏林筱筱的下巴。
明明感动得一塌糊涂，但是连个谢谢，也没有开口说起。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言语。
气氛变得别样。
*
下了飞机，按照导航找到了老房子。
一路上陆子轩的电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响个不停。
说是老房子，可是修整得不错，四周树木郁郁葱葱，小湖边围着一圈栅栏，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宁静得像是一面镜子。
如果不是离城市远，还真是个宜居养老的好地方。
才进院子，发现门是打开着的。
林筱筱轻轻推门，身后传来妇人的声音。
待林筱筱说明来意，妇人兴奋起来，问道：“林先生？他身体还好吧？”
林筱筱微顿，低声告诉她，已经过世了。
“林先生也是个好人啊......”妇人按捺不住，竟抽泣起来。
妇人带着林筱筱四处参观，一边自顾自地说着。
这些年林展旗一直雇她，照看着这房子，房间的物件基本是维持原貌，干净整洁。
林筱筱想在这里找到从前生活的影子，比如信件，照片什么的，楼上楼下都看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绕到后面的山上，就是太太的墓，您看是今天还是明天拜拜......”妇人清了清嗓子，抬眼问道。
“去吧，我现在就想去。”林筱筱急切地说。
“要到镇子上买香烛纸钱......有点远。”妇人神色低沉，有几分可惜。
“我去，我去......”没等林筱筱开口，陆子轩已经应承下来。
“这位是姑爷吧，长得好，般配......”妇人上下打量着，含笑道。
陆子轩倒是心安理得地浅笑颔首。
“林先生办事细致，这屋子的水、电、气设备都做了保养的，怎么说来的，广告上说这叫拎包入住，这里湖边的栅栏只要发现有坏了的，马上就换掉了，这么多年，维护花了不少钱，只怕比大城市买一套房子还要多。”
“去年，我还问过，还要不要继续请我，我也年纪大了，儿女都在城里，她们想接我进城去......林先生说他自己要回来住，这不，我还是守在这里，林先生人好，工资照常发卡里，过年过节的还发个红包......今年还来过一趟，晚上亮了一整晚的灯......这年纪也不大吧，真是好人命不长......”
听到这声，“林先生人好。”
林筱筱一时眼热，手微微攥紧。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们怎么定义的？
痛定思痛，才是最痛。
红尘俗世的人，总是多情惹烦恼。
本是同路的人，却无缘再聚，只敢抱怨苍天无情，不能随人愿。
一下午的时间，林筱筱似乎可以体谅父亲的无奈了。
不过半个时晨的功夫，陆子轩便乘坐出租车回到前坪。
他打开后备箱，蜡烛纸钱和冥币塞得满满当当。
林筱筱有些傻眼。
在妇人的指引下。
他们绕过一个山坡，来到了坟前。
站在山顶，远处还有几座零散的坟，微风带来阵阵凉意，只觉空旷和悲戚。
妇人接过纸钱和蜡烛，便开始烧起来。
林筱筱垂下头，压下心中悲伤的情绪，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纸钱，放进火堆中。
“后人来咧......后人来看你啦啊......两柱蜡三柱香.....”妇人喃喃道，拖着长长的尾音。
“来，坟前三鞠躬。从左边到右手，把香插好......”
林筱筱拿着香跪了下来。
陆子轩也俯身，朝着墓碑拜了拜，跟着跪在了林筱筱的身旁。
林筱筱有些不过意，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你起来，你.....不用...这样。”
陆子轩默然不答，拿起一旁的纸钱，不紧不慢地往火堆里丢去。
礼毕，林筱筱直起身来。
她怔怔地看着陆子轩虔诚跪拜，心里荡起一丝涟漪。
寂静的山中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陆子轩想给妇人发个红包，谢谢她劳心劳力爬上山坡为他们引路。
妇人把手机背在身后，死活不要。
回去的路上陆子轩伸手把林筱筱拥进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放心，以后我照顾你......”
落日的余辉洒在两人身上，影子在地面上纠缠，好似一对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