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乐醒来时怀疑自己借尸还魂了,他的脑袋像是被人安在了一个错误的身体上,导致身体与脑袋互斥,不得劲儿。
许君乐走出卧室,纪萧笙正站在岛台处背对着他打电话。
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挪过去耷拉着沉重的脑袋靠在纪萧笙的背上。
纪萧笙拿着手机侧了个身看他,低下头去碰了碰他的额头,笑着用嘴型说了句早安,许君乐只觉比窗外那一片阳光更加光华灿烂。
收了线,许君乐见他左手拿着水杯仰头喝水,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还没等他开口,纪萧笙揽住他的腰,摇了摇手里的水杯, 问:\"喝吗?\"
许君乐直愣愣的抬头,纪萧笙就托着杯子放到他唇边一点一点的喂他喝水……
一杯的水快喝完了,许君乐才站直身体,恹恹地问:“是要去医院……\"
纪萧笙与他同时开口,\"我们等会……\"
纪萧笙先惊讶,有些怀疑,“你肯去医院?”
许君乐其实只想躺着睡觉,“你昨晚那么晚回来,还一夜没睡,过几分钟就确认我还有没有气,是不是挂了……”
他听纪萧笙狡辩,“我是怕你发烧……”
许君乐无力的挥挥手,“反正就这么回事吧,再不去医院,你不得担心死啊。”
他说着又趿着拖鞋去抱人,“我可舍不得你死。”
纪萧笙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肩头的褶皱处让许君乐感到心酸,他提醒自己不要将这样的爱意与好意当作理所当然,他收紧胳膊,道了一句“谢谢”。
到医院,先是排队挂号,纪萧笙望着排的很长的队伍皱眉,“不能挂急诊吗?”
许君乐往前挪一步,“我又不急。”
挂了号也还要等,前方的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人名,许君乐前面还有大概还排着七八个人……
纪萧笙感觉自己用尽了这辈子地耐心,他挂记小孩的状况,蹲下来,对上许君乐地眼睛,不待他问什么,许君乐已经对他扯了个很淡的笑,说:\"刚才我们上来的时候不是看见有卖什么中药奶茶的?靠,奶茶都出中药味的了,纪萧笙,我想喝……\"
……这是在宽他的心呢,纪萧笙微微愣住,有些惭愧。
这么点大的人,自己还不舒服,怎么能有这么细的心思体察到别人的情绪,每每想起这些,他都会揣测许君乐独自成长的时光,心头更平添几分酸楚。
许君乐在那装乖,\"我真的超级想喝。\"
到这份上,纪萧笙也想宽他的心,摸了摸他的头顶,应了声好。
给许君乐看诊的是一位带着眼镜的女医生,姓赵,看起来非常地干练,问诊时语气很家常,亲切极了,还会跟他开玩笑。
出去时,许君乐头脑昏沉,给纪萧笙发了个短信,拿了单子去核磁窗口排队……
等他拍完片出来,就看见纪萧笙靠在对面的墙上百无聊赖的转手机,他带着帽子遮了半张脸,左手提着奶茶。
许君乐拿着一叠单子走向他,已经没脾气了,\"还要等一个小时,咱俩一块跳楼吧。\"
他们随便买了点早餐,到车上消磨时间,许君乐勉强喝了几口他超级想喝地中药奶茶,怎么说呢,这既健康又不健康地味道,他死鸭子嘴硬,\"还挺好喝的……\"
纪萧笙不拆穿他,拍了拍腿,示意,\"躺会吧。\"
许君乐蜷着腿躺下来,目及前方特斯拉显示屏上的字,\"我的主人很快就会回来。\"
他打了个呵欠,用手抠纪萧笙的膝盖,道:\"主人,太无聊了,接吻吗?\"
纪萧笙拭去他眼角的泪痕,“别做怪。”
一小时后,纪萧笙拎着一袋x光片重新出现在诊室前,后面跟着想把这颗脑袋砍了一了百了的许君乐。
那位赵医生见许君乐进来就开始对着电脑上的影像唠叨,\"你们年轻人真是,整天低着个头玩手机,你自己过来看看……\"
许君乐脑瓜子嗡嗡地,没精神接受教育,坐在椅子上装死。
纪萧笙站在桌边看显示屏上清晰的骨骼形状。
女医生絮叨又密集的话渐渐变慢,突然停止。
诊室一下子变得安静极了,只听得门外几声小孩的哭声。
女医生说话带点方言,纪萧笙原本就听得有些费力,见她突然不说话了,不明所以,目光从屏幕上移向她。
那女医生毫不避讳的在纪萧笙与许君乐的身上反复打量,面色越来越冷,最后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
纪萧笙被她明显很冒犯的视线弄地不悦极了,往旁边挪了一步,彻底挡住许君乐,阻断了她的注视。
\"你们……\"
女医生话说一半,神情诡异,语气里透出鄙夷,也不对着他们说话了,转头看着电脑按鼠标,“个人能力不足,看不了您的病,请挂其他医生的号吧。”
纪萧笙看了她一会,视线转至她的姓名牌,念出声,“赵雪华。”
他说:“很遗憾,您很快会得到一个投诉。”
女医生突然冷笑几声,“你投诉我一万遍,我也不会给你们这些同性恋看病!”
纪萧笙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捂住许君乐的耳朵。
“这男生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女医生觉察到了他的反应,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恶狠狠地,“我要是他父母我会杀了你,知道吗?”
纪萧笙感到腰一沉,他侧过眼瞧,是许君乐一头栽到了他身上,小孩看起来真真是难受极了,不可能听到这些话。
女医生往后靠了靠,这才抬眸正眼看向纪萧笙,男人出乎意料的高,帽子遮了大半的脸,看不出表情,就这样看上去都能感到气质很好,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一般人,可惜是个同性恋。
她收回目光,嗤道:“缺德玩意儿,别脏了我的地,赶紧滚吧。”
纪萧笙并不在意她说的话,在许君乐出现之前,他原本对人类就没什么指望,这些人说什么做什么对他来说毫无影响。
只是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和耐心来等待,最后还是无法减轻许君乐的疼痛这件事让他感到迁怒,“抱歉,您恐怕没资格做医生,更没资格做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