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唐建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也是因为酒气上了头,我一个没留神摔倒了,正头晕眼花的时候,就见远远的有两位姑娘,边走边笑地朝我走过来。一位穿着妃色小袄,下着浅藕色百褶裙的姑娘,面容虽更稚嫩一些,却笑得眉眼弯弯,像是两道新勾的上弦月,米粒大小的细白虎牙悄悄探出些许,我便看怔愣得出了神。直到两人走到我跟前,直到这位姑娘开口问我可要帮忙,我才回过神来......”
唐建秀入戏入得极快,仿佛已经身临其境地回到了那天的景象,只可惜当事人并不像他口中说的那样春心萌动,反而只深觉得害臊和丢人罢了,却不防上头那个本应该听他‘狡辩’的男人,已经自顾自地走神了。
刘尚德失神地看着虚空,不是他听出了这话里头的破绽,反而是因为唐建秀描述得太详细,形容得太贴切,让他莫名回想起自己和顺妃相遇的那天,几乎也是这般一模一样的画面,只是当时自己是看着顺妃看到摔倒罢了。
因着走神,等刘尚德忽然察觉身周安静地过了分,他才发现唐建秀已经停下话头,正安安静静立在一边,低眉敛首地等他开口。
“咳。”
刘尚德清咳了一声,大约是出于共情,又或者是一些更莫名其妙的心理,原本面对唐建秀的满肚子邪火,此刻神奇地消散了不少,可自己就不明白了,按照对方口中的说法,那他面对月儿的时候,就算没来得及生出什么男女之情,也应该有几分好感和善意,又为何要故意作践月儿,甚至是坏了她的名声。
别说什么是月儿主动纠缠,自己自甘轻贱,若是唐建秀能清楚明白,直截了当地回绝月儿的情意,月儿也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痴缠不休的性格,事情也就根本不会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可这个唐建秀,明面上从来没主动拒绝过月儿一次,偏偏又和那群狐朋狗友私底下拿月儿做乐子,摆出一张清高的脸孔,说什么这样的公主真真是连普通民妇都不如。
想到这里,胸口刚有点减弱的怒气,瞬间又火力全开,于是刘尚德冷笑一声。
“说啊,怎么不说了,朕还等着听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胆子大得连皇室公主都敢拿来消遣。”
“不是消遣!”
唐建秀直起身,直视刘尚德,重复道。
“不是消遣。”
“不是消遣是什么?”
唐建秀神态一下低沉下去。
“是我的自以为是和自视甚高,蒙蔽了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其实那天,我很喜欢那个笑得很明艳,很可爱的小姑娘,可当我知道对方居然是五公主后,这种喜欢便成为了惶恐和莫名的惧怕。而自从五公主频繁出现在我身边后,周围的人看我的目光,也不再一样了,正是这种不一样,这种里面写满了讨好和嫉妒的视线,更令我觉得厌烦和恼怒。”
“尤其是当我高中探花后,所有人都在议论我这身功名并非真才实学,是全赖着五公主的荣光,笑我是牵着公主裙带往上爬的窝囊废。”
说到这里,唐建秀一声苦笑,那种满满的苦涩感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