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了车,刚走出一步,就停下了脚,皱起一双柳叶般的眉,朝小厮问道。
“爷身上可还有味?”
小厮连连摇头。
“爷都沐浴更衣过了,哪里还有味道,不过就是点皂荚子香,这一路也早给马车薰没了。”
男人这才满意地从已悄悄开了道缝的侧门走了进去。
远处,一个极隐蔽,极阴暗的角落,有几个浓黑色的影子似乎重重叠叠地覆在一起,而此时,一个影子从里面脱离,瞬间变得高大,有了人形的轮廓。
“你确定是这里么?”
唐季良站起身,看向背影坚硬顽固得似乎像块石头一样的朴子月,想问的其实是,你确定就是那个男人么。
那天晚上,朴子月虽然同意带上他们两个,却也只说了她要报仇的人住在南坞城,连对方姓甚名谁,有什么背景和势力都没有解释过,这让唐季良不免认为对方应该是抱着借他们来带路,一找到南坞城就会把他们两个甩开,孤身一人去拼命的想法。
所以这一路上,唐季良对朴子月盯得很紧,尤其是当他们顺着官道,已经能隐约瞧见南坞城之后,那态度和看管犯人也没差多少了。
而随着南坞城越来越近,朴子月似乎也在逐渐发生着改变,原本只是不怎么说话,如今却变得越来越沉默,从前的脸上虽然甚少表情,却不会显得那么死板和木讷,眼下却像是失了所有生机的枯木,看着便让人觉得沉重和讶异,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当南坞城近在眼前时,朴子月却突然开口,说祁枫的两只灵兽不能光明正大地从城门进去。
唐季良想了想,便知道朴子月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这一路为了掩人耳目,除了获取必要的补给,其他时候几乎绕开了所有村庄和行人,毕竟御兽师的身份实在是太招眼了,如果汾城那边的案子真的被人察觉到异常,那么两头灵兽无疑是追捕他们最好的指路明灯。
而这会儿既然要进入南坞城,那就必须把它们的存在掩藏好,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入南坞城,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御兽师会扔下自己的灵兽独自行动。
最后花豹钻进了一队往城里送柴草煤炭的车辆里,总算勉强进了城。
安排好了花豹,老鹰能自行飞过城墙,三个人便光明正大地从城门走了进去,在瞧见城门附近没有贴上有关三人的通缉令后,唐季良还略微地松了口气。
本以为进了城后,一直没有甩开他们的朴子月,总会开口告知自己要寻的人姓甚名谁,他们这才好去打听对方住在哪里,可她却像是早已知道目的地一样,就这么直奔着这处宅子而来,在这个能盯着那处侧门的阴暗角落,一蹲就是足足两天。
这两天,朴子月没有吃任何东西,两人带回来的食物她一口都没动,水也只是稍稍抿了些许,晚上闭目假憩,稍稍一点动静就会令那双满是血丝的双眼陡然睁开,里面只有清醒和绝对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