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坞城的朱雀街,是穷人口中出了名的富贵街,也是南坞城最有势力,最有身份,最有地位之人,所居住的地方。
在这里,连南坞城知府,还有几家财大气粗的商会会长,经过时也要小心翼翼地,将态度和举止压到最低、最恭敬才行,生怕一时的疏忽,就被这里惦记上了。
这时,一辆马车踩上了朱雀街的青石板路。
这辆马车由一匹浑身乌黑没有一丝杂色的高头骏马所拉,马背上所安流环以上好头层牛皮硝制,上穿以金珠玉碎所串的流苏,马鬃也都被细细编成了指头粗细的鞭子,然后以鲛珠和银丝固定。
骏马身上所套车辕,连带着马车的车身,说不上是什么木料制的,都是黑中泛着暗暗的红色油光,无需凑近便有暖暖的暗香袭来。
马车两侧的车帘则是用半透明的纯白月光霞裁成,外头之人只能瞧见月光霞上随着马车晃动而波光粼粼的银色暗纹,而马车里的人却能透过月光霞,将外头的景色一览无余。
这样一辆马车,奔跑时金玉相击之声清脆动人,又有源源不断的暗香送来,加上由一眼便知价值千金的上品良驹所引,无需任何言语,便能叫人知晓这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当然,这样一辆车虽然贵重,翻遍整个南坞城的大户人家,却也不是说没人折腾得起,可只要留留心,看清楚刻在车尾上,那一个显得十分古朴又大气的篆字。
——只要是想要南坞城里讨生活的人,哪怕是个不认字的,也得牢牢记死了这个图案,一旦瞧见便要躲得远远的,毕竟讨好这图案的主人太难,而得罪这图案的主人实在是太容易。
马车踩着如鼓点一般的节奏,在一处显得十分普通的侧门前停下,从门旁两侧延出仿佛无边无际的府墙,最终和一道由八扇嵌满铜钉的朱漆正门相连。
只是这宅子实在太大了,如果不从远处看,谁也发现不了这侧门和正门是属于同一所宅院的。
驾车的小厮利索地翻身下车,同时伸手撩开车帘,圆圆的脸上,笑容并不谄媚,却显得十分恭敬和讨喜。
“爷,可以下车了。”
坐在车内之人起身走了两步,便穿过车帘,站在了车板上。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瞧着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身量中等,头顶白玉玉冠,穿着一身水天一色的文人长袍,上面以银线绣着苍竹、飞鹤、流云等图案,以金色丝线绣满回字图案的纯白腰带上,坠着一枚竹报平安的玉佩,下饰鹅黄流苏,这一身打扮得不可谓不风度翩翩。
而男人本身的模样也极为出彩,除了轮廓能瞧出几分属于男子的山川之险外,眉目眼鼻,竟是无一处不温柔,无一处不文雅,仿佛将南方湖光山水中那些缠绵不尽,悱恻旖旎之意,打碎了,糅合了,再细细密密地刻成了这张脸,只一个挑眉,一个回眸,都能叫人慌得心眼儿都在打颤,腰腿都要不听使唤地塌软下去。
只看模样,完全不会觉得这个男人已经有三十好几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