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朴子月做出抚去女尸脸上发丝的举动时,这士卒已经相信对方说那女尸是自己姐姐的解释了。
至于后头那些话,听或不听,信或不信,已经没有什么必要,毕竟人生在世,难免会遇上些痛苦的事,而比这对姐弟遭遇了更悲惨对待的人,光他知道的也大有人在,同情也好,怜悯也好,这些没用的感情也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士卒叹了口气,下意识看了那个襁褓一眼,只是不管如何,这样刚刚来到人世,便要面对被父亲抛弃,又没了母亲的婴儿,才是最可怜的,还好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士卒刚要挥手放三人通过,在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中,响起一道轻浮极了,也得意极了的男人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的何守将何德何大人么?怎么何大人今天不用去上衙,反而这么空的来巡视城门呢?”
说话的人瞧着是个和士卒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只是模样十分俊秀,带着刻意的精致,细细瞧去甚至还能发现上头铺了一层薄薄的妆粉,于是本就因常年不见日光而白皙过分的肌肤,越发白的似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同时也将男子眼底的青色称得越发黑重。
来人骑在浑身无一丝杂色的白马上,脸上带着刻意且灿烂过了头的笑容,任何人都能一眼瞧清楚底下埋藏着的巨大恶意和嘲讽。
跟在马旁的小厮忝着一张谄媚的脸凑近,点头哈腰地因着他主子的话。
“爷,您忘啦,何大人已经被刘将军以不守军纪私纵逃兵的罪名贬为城门卒了。”
“哎呀,这可真是,往日那么威风的何大人,如今却当了一个区区的城门卒,这也太伤人心了。”
男人在小厮的搀扶下翻身下马,拿着嵌宝缠金丝的马鞭在手心轻敲,一边掩饰不住得意地向何德走近。
“何大人可还能适应如今的日子?要不要我向我姐夫求求情,让何大人重新当回你的何守将啊。”
何德压抑住胸口越来越炽的怒火,将视线从那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身上挪开,抬手冲朴子月一行人挥了挥,示意他们赶紧过去。
朴子月看得明白,眼前的情况,明显这个叫何德的城门卒与刚来的年轻男子之间有过节,若是被扯进这两人的交锋中,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见何德冲他们挥手示意,朴子月立刻扶起板车就要往前走去。
“站住!”
对于身后的呵斥,朴子月充耳不闻,脚下反而走得更快了一些,可是下一秒,就有一个人冲了过来,死死拽住板车的一侧扶栏,若是她继续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推,很有可能会使板车侧翻,到时车上的异常隐瞒不过去,他们便是出了城门,跑不了多远就会被重新拦下。
无可奈何之下,朴子月只能停住板车,想着若是实在无法正常离开汾城,那么哪怕狠狠闹上一场,哪怕被人认出了自己通缉犯的身份,也实在是顾及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