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子月翻身从床上坐起,借着透入屋内的清亮月光扫视了一圈屋内,简陋的陈设她已经看了足足十六年,一物一件都是无比熟悉,甚至都能细数出每一样的来历,指出上面每一处细小伤痕是如何得来的。
这里是她的家,唯一愿意容纳被亲生爹娘抛弃的她的地方。
朴子月穿上鞋,一手拿起搁在床栏上的衣服披在身上,一手拿起挂在床头的长剑,等她走出屋时,一身劲装已经穿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就如平时练功时的打扮一样。
明月高悬中天,树林因虫鸣阵阵而越发显得静谧,朴子月就这样拿着剑,顺着踩踏出来的小路,走到了另一处小木屋前,然后敲响了房门。
“大晚上的,不好好滚去睡觉,吵什么吵!”
屋内传来粗声粗气、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屋门被打开,只穿着中衣的男人推开门,瞧见门外穿戴整齐,手握长剑的朴子月后,他愣了愣,皱眉问道。
“你这干什么呢。”
“师傅。”
朴子月先唤了一声,低沉清朗的声线,和那张淳朴正直,又因为神色和表情的专注以及认真,所以略微显得有点执拗和死板的面孔极其般配,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月光下如同黑色的珍珠一样美丽——如果朴子月是男儿的话,大概这张脸会让不少姑娘心生好感的吧。
接着,朴子月后退了一步,跪倒在地上,长剑就放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对着男人开口。
“师傅,逐我出师门吧。”
“大晚上的你是做梦呢,还是得癔症了,滚回屋里睡觉去。”
听见这话,中年男人又愣了愣,然后神色不耐烦地骂了一声,转过身就将门关上了。
朴子月没有离开,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跪在木屋前,直到月亮西沉,天色渐亮,清晨的露水折射着七彩的日光,也打湿了她的衣摆和肩头,木屋终于再次打开了门。
中年男扔这次是穿戴整齐后来开的门,他将手中的粗布包袱扔在朴子月身前,神色冰冷。
“疾雷门叛徒朴子月,偷盗本门功法及财物被当场拿下,从此逐出师门,与疾雷门再无瓜葛。”
朴子月恭恭敬敬地向中年男人磕了三个响头,拿起了那个粗布包,因为跪了一夜,起身时脚步不由得有些摇摇晃晃,可她还是撑着这样酸胀不已的双腿,坚定地往山下走去。
“师傅,小师妹该不会去做什么傻事吧?”
从另一侧的小道上走上来一个男子,身上穿着与朴子月差不多款式的劲装,身量极高,面容俊朗,一双清亮的眼睛关切地看向朴子月离开的方向。
“怎么刚才不见你出来,这会儿人都走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中年男人一双因为彻夜不眠而满是血丝的眼睛,十分艰难地从朴子月离开的山道上收回,对着旁边的徒弟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就将门猛地关上了。
吃了一鼻子灰的男人摸了摸耳根,问题是师妹那个性子,发起拗来,整个师门没人降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