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拍打门上的铜环,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声音在里头响起。
“谁啊?”
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约莫有近六十的老伯,便从门缝里露出了小半边身子,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敲门之人。
“你好,我是在府上厨房里做事的韩秀柳的亲眷,近日刚定居在京城,念着幼时韩婶多有照顾,想重修旧谊,以后也好别断了联系,不置可否劳驾?”
嘴上说得再好听,再客气,到底不如手头给的东西要紧,所以来人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上前,塞了一两碎银过去。
一两银子足够五口之家的平民百姓一个月嚼用的了,就这样,那门房的神色还是没有半分改变。
摄政王的名气,整个盛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能有门路,恐怕就算是摄政王府上一个倒夜香的下等仆妇,都会有人去攀附。
所以像拿着这种说辞来上门认人攀亲的,门房一个月不知道要瞅见多少回,区区一两银子,他倒是真的不放在眼里,只是有些钱能收,有些钱不能,收了别说这个肥差保不保得住,恐怕颈子上的脑袋都要换个地方待一待,于是门房只是先撑起眼皮打量着来人。
眼前女子梳的是尚未成亲过的姑娘发髻,模样清秀,气度倒是有几分出彩,不似一般市井小民,在高门大户之前总有种挥之不去的瑟缩畏惧和讨好,倒有几分见惯世面的泰然。衣裳料子瞧着还行,只是太过素净,头上有银钗,身后只跟着一个小丫鬟,还有一辆驴车,车夫五十多岁,丫鬟和车夫的衣服倒也齐整。
低调中却透着些违和,就是这点违和,让门房确定对方身份必定不一般,反而不敢像普通来攀附的人家那样随意打发了。
这么想着,门房终于捏紧了手里的银子,又问。
“你什么名字。”
“张家绢娥。”
“行,等着吧。”
门又被合上,绢娥能听到里头粗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主子,不如上车里等吧。”
“说了别叫我主子,我自己还是给人家为奴为婢的呢。”
那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闻言,扬起唇,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灿烂笑容。
“买下丫头的人说了,谁是这屋子的主子,谁就是丫头的主子,若是主子不要丫头,丫头就只能和爷爷继续到街上去要饭了。”
看着小姑娘灿烂的笑容,绢娥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是坐着御膳房采买的马车离开的,到半路就下了车。
可背着太后给的那样一个包袱,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绢娥突然觉得无比惶恐,好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快无法呼吸,最后,她还是选择先去那张地契上注明的宅子,将东西先放在里头。
到了那两进的小院子,绢娥便瞧见里头是一个五十左右的男子,正拿着笤帚扫地,还有一个就是此刻正好奇地看着马车外头,名字为丫头的小姑娘。
两个人一见犹犹豫豫的绢娥,便笑着喊了一声‘主子’。
绢娥大感不解,一问才知,男子和小姑娘是爷孙,原本是在京师里耍把戏糊口,后来冲撞了不知谁家的少爷,男子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后送进了大牢里。
本以为获救无望,后来也不知道谁将他救了出来,还把丫头重新送还到他身边,只是代价却是要他签下一张卖身契,以后就带着自己的孙女守在这宅子里,给宅子的主人当管家。